皇帝一开始不过疑心董里州有贪污敛财的行径,正要着人查办,不料第二天竟传来了寒州生员结众闹事,煽动民变的消息。当天就有成亲王景仪、太傅刘远联本参劾寒州布政使董里州、寒州知府毛臻。更令皇帝震怒的是,董里州惮压不住局面,竟向东王杜恒请兵。好在学生闹事,不成气候,又有当地德高望重,颇有势力的各界名人出来斡旋,闹了两天之后就风平浪静,总算没有让董里州做出引狼入室的事来。
至于长虹桥坍塌、有人死伤一事,若非学生大闹一场捅了出来,只怕董里州隐瞒不报,皇帝始终不会知道。皇帝当下和成亲王及刘远商议,如何派人去寒州撤查。
皇帝道:这次去的人责任重大,若也是个贪赃枉法的,让朝廷如何向寒州的百姓交待。
举贤不避亲,刘远道,臣有个学生苗贺龄,是都察院的佥都御史,为人清廉自爱,刚正不阿,可当此重任。
皇帝道:太傅荐的人一定没错,只盼有太傅十分之一的忠心和清廉,朕就放心了。便即令人拟旨擢升苗贺龄为都察院副都御史,巡按寒州,即刻启程撤查寒州布政使董里州、寒州知府毛臻,缉拿当地闹事学生。
待两人跪安,皇帝立即召了辟邪问话。
这么大的事,你在寒州如何会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不奏明朕知?
辟邪笑道:正是大事,不用奴婢回奏,皇上也会知道,何必急着说出来招人侧目?
你这话又在说谁?
辟邪道:这次去寒州,有奴婢一个足矣,太后为何还派了康健同行?皇上细想就知道太后主子不放心奴婢一个人去,所以奴婢回来实在不敢多言。
皇帝点头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说还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
辟邪道:其中还有一个隐情,奴婢在寒州时清点了今年市面上的上等新丝,发现比去年少了六成,大部分都是在朝廷的旨意下去之后的三四天里让人抢购去的。奴婢想,这个买丝的人消息灵通,财力雄厚,而且既不怕到时这些新丝无法脱手,也不怕官府问他一个囤积居奇的罪名,定是董里州暗地买了这些新丝,想等到织造进贡的寒绢时,再将它高价售给官府,他是寒州的长官,谁敢不从,只可惜国库里的银子就这样白白流到他的腰包里去了。
皇帝不由大怒,道:这个天良丧尽的贪官,朕这就让苗贺龄一并将这件事也查了。
辟邪笑道:万岁爷息怒,奴婢倒有个其他点子。皇上现在身边忠心耿耿的人不少,但将来若想和藩王们正面交锋,用的人都须有机智过人的本事,这个苗贺龄是否能堪大用,不如借此机会试探于他,且看他自己能不能查出这件事来。
皇帝笑道:你从前说自己是个阴谋家,朕还不信,现在倒是看出些端倪来了。
辟邪恭身笑道:万岁爷目光如炬。
皇帝喝了口茶,突然道:听说驱恶死了,朕本来想劝你高兴些,今天见了才知道你已经想开了,这就好。
做奴才的,谁不会得个打骂,驱恶自己命苦,早些去,也是件好事。
哦。皇帝慢慢从辟邪的眼眸处挪开目光,辟邪目中仅有一点暖洋洋的神情已经随驱恶一同消失了,一种纯粹而凛冽的寒冷正刺得皇帝眼睛生痛犹如利刃皇帝想到这里的时候,心好像少跳了一记似的那么难受。
庆熹十一年初春二月,霍炎启程赶赴京城会试,虽然天气还有些微寒,江面上的风也大,但毕竟是他自去年九月以来第一次出门,心中欢畅雀跃,奔至船头眺望两岸景色,任劲风吹得衣袍猎猎作舞。舱中两个书僮怕冷,大声道:少爷,快进来,外面风大冻着了,我们可没法向太太交待。
霍炎只觉这两个年龄都大自己一倍的书僮言语无趣,面目可憎,殊不愿搭理他们,无奈是母亲特地选的老家人,名曰侍读,倒不如说是监视更为恰当,怕他们日后在母亲面前胡言乱语,便不敢造次,讪讪然回到舱里,笑道:早知道你们这么罗嗦,就带别人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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