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熹纪事(98)

2025-10-09 评论


    还好。訸淑仪的语气倒是温柔大方。

    想家了吗?

    有时会惦记。

    哦?你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父亲任职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臣妾的父亲曾是震北大将军司马,十多年前便辞官回乡,如今父母俱在堂上,还有一个兄长。

    你还有一个兄长?叫什么名字?任什么职?朕今后留心着,也好提携他。

    訸淑仪却芜尔一笑,道:臣妾的兄长名灿,字离姿。臣妾也不知兄长现在何处。臣妾的父亲从前托故人照应他做官,他却不要,一怒之下出走,六七年了也不见回来,现在想是在哪里从军。

    皇帝笑道:姓慕,慕灿,慕离姿,听起来倒是女子的名字。照你这么说,你兄长却是个有骨气的好男儿。

    訸淑仪忙道:兄长的名字虽有些柔弱,却是一位高人送的。那道士看了兄长的面相,言道他命中金气大胜,性格刚硬,必有兵戎之灾,名字里要有火,才能克制。

    原来你父亲也信这个的?

    臣妾父亲原是不信,后来见兄长果然喜好个武艺兵法,模样虽然不难看,却是生性刚烈,好比金刚转世,才顿足捶胸地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起名叫炭,字火烧便了。

    慕炭,慕火烧?皇帝不由哧地一笑,那么你呢,在家里名字叫什么?

    訸淑仪脸又红了红,臣妾小名徐姿。

    慕徐姿皇帝只觉这名字和她脉脉婉转的风韵极是般配,心里感叹了一声,此刻心神所属全在她身上,随便吃了些饭菜,牵住她的手慢慢往寝宫而去。每走一步,便觉慕徐姿的手便凉了一层,坐到床沿上,将她的手捂在怀中,笑道:好些了么?

    慕徐姿眼中尽是恐惑神色,十六岁天真的少女尚不知承欢作态,只是双唇颤抖着道:没有。

    皇帝忍不住微笑,搂她在怀中,感到她胸前柔软的肌肉贴在自己胸膛上,不由血流汹涌,情欲难抑,用滚烫的嘴唇吻着她的额头道:一会儿就好了。

    兰亭巷在京中赫赫有名,到底与众不同,过了牌楼就是华灯悦目,香风拂人,纵是雨天,也因头上搭了鲜红的竹顶雨蓬,一里长街中全无淋漓之苦,倒是每十步开外便有水柱顺着竹渠淌下,流在两边的明沟里,水声淙淙潺潺,平添了些玲珑情趣。一路上游人接踵,两边红袖纷招,眼前珠翠乱摇,真是京中繁华奢靡的气象。如意拂开几个缠上来的女子,转头笑道:瞧我们哥儿俩望这里一站的风流倜傥,早不将路上的人都比下去了?怪不得人人都拉我们。

    辟邪苦笑道:我们一身绿绢油衣,晶亮得蜻蜓一般,那个不知是宫里出来的,风流些什么!

    如意哈哈大笑,挽住辟邪向前,直走到兰亭巷中腹一座大宅院门前,顿时清静了许多,门首两只红灯笼下各站着一个鬓边簪花的小厮,见了如意道:二爷来的正好!妈妈才念叨着呢。

    谁要念叨这个无情无义的。门里走出一个华衫美妇,三十多岁年纪,掩着嘴对如意笑道:二爷多少日子没来了?我才要吩咐小的们,见了二爷只管关门,不叫进来。

    如意拉住她的手道:我不但来了,还带了客人。小六,这是栖霞姑娘。辟邪在阶下仰头望去,四目相交,和那女子都是一怔。

    栖霞旋即笑道:那就是六爷了?是不是?快请!

    引了两个人进院,沿回廊绕过影壁,眼前一院海棠,雨中花瓣飞落,衬在青苔碎石上,经过前边巷中的灯红酒绿,顿觉清雅扑面,神清气爽。正厅门前两个垂髫女童低首拉开雕花木门,一声婉转歌喉先声夺人地涌了出来。

    芳火无惜欲燃尽,蓝江多愁天际回。

    琵琶滚出水音,袅袅息止,四周垂帘包厢中掌声彩声大作,还有人笑道:原来江据放的燃春赋也可以这样唱法,呵呵。

    那歌伎这才起身由小鬟抱着琵琶往后堂去了。栖霞引他们随便进了间包厢,笑道:那是个新来的清倌人,总有人没见过世面,以为这便唱得好了,二位爷可别见笑。招呼小鬟进来,伺候两人将油衣雨屐脱了,亲自奉了茶来,我去替二爷扫间屋子出来吃酒,二位爷这里稍座,随便听个不入耳的曲儿,我去去就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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