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洛见他叽叽歪歪地说了这一大通话,却原来是要请自己一路护他前往临潼行聘。此刻他们救人要紧,哪有闲情去管他人之事?家洛虽有一副古道热肠,只是权衡下来,师兄性命更觉要紧。他微微一笑,正待婉拒,忽然一旁的石泉上人发话言道:“助人乃快乐之本。钱公子可以有此佳偶良缘,一举两得,咱们自然乐得相帮!你大可放心…
…”
书生钱志闻听,刹时面露喜色,欢呼一声,连连行礼称谢。约定好明日动身,这才欢天喜地地回去报信了。陈家洛惊异于上人怎么竟置自己徒弟生死不顾,而要去管这档子闲事,脸上放出阴晴不定的神色。胡铭官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未待其出声,先发问道:“家洛啊,你看钱志钱公子此人如何?”
陈家洛心头一跳,顿悟其话中有话,不由暂止了疑问的念头。然他阅历尚浅,一时猜不透对方的意思,不知该要如何回答这看似突兀的问题,直愣了半日,方结结巴巴地答道:“这……这个么……他……他是个迂腐老实的读书人……就是话罗嗦了些……唔,他的身上……好像有些古怪,可我就是一时说不出古怪在哪儿!”
石泉上人听了,赞许地笑道:“家洛,你久居苗疆,与世上的人,世上的事看得不够通透。不过,你还能察觉出他的古怪,倒算是有些根基!”
“是!先生教训的是!晚辈蠢笨,肉眼凡胎,真真惭愧得紧!还请前辈不吝指教一二,教我可终身受用……”陈家洛脸上火烫,讪讪地说道。
“家洛,你这可也太谦虚了——你看那钱志两眼有神,步履稳健,手提金剑直如无物,显然便是个习武之人。既然他身怀武艺,又缘何装做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模样,还甚至要我们护送他前去临潼呢?家洛,你的学识应该不菲,当知晓临潼那儿有个出了名的地方……”
“鸿门!”
“哼!鸿门之宴,宴无好宴!依老夫看来,那钱志多半是乾元教的人。”
“原来……原来这却是个请君入瓮的毒计!”陈家洛背上汗透,一个哆嗦。
“不论事实究竟如何,倘若我的猜测没错,那便可省却咱们不少周折。倘若钱志不是邪教教徒,反正咱们眼下也没什么头绪,做件好事,积积阴德,即使眼前会柳暗花明也不一定……”
“……秾钎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
洛水上,月明如皎。客船舢板沿边,立有一翩翩公子,因为触景生情,不禁暗诵起曹子建的千古名篇《洛神赋》来。念着念着,他忽然间好像想到了甚么,不禁脸上一红,面带羞涩,低垂下头不言不语。
舱帘微动,钻出一名白面书生,他从后轻拍对方肩头,直将兀自出神的年轻公子唬了一大跳:“啊!……钱兄,原来是你……”
“陈兄,你看这洛水如画,碧波送舟,好一副风月无边夜色图。”
陈家洛转脸怔怔地望着目光闪动的钱志,旋叹了口气,仰天而道:“自古良辰常有,佳人难求,钱兄真可算是有福之人。”他话到这里,突然想到对方身份尚且可疑,便没再继续下去。
钱志神秘地微微一笑,低声道:“惶恐惶恐……但不知陈兄可有意中之人?”
陈家洛难以启口作答,只是淡淡一哂,曼声吟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一切都随缘罢……”
钱志心底似乎有所触动,与再不言语的陈家洛一道立在船头,任凭江风拂面,吹醒头脑……
“老伯,晚生乃登封秦家村钱志。奉家父之命前来拜望贵府柳老爷,望老先生代为通报一下。”
那老管家接过钱志递上的贴子,上下打量了三名来客一番,道声稍候,转身进了宅子。陈家洛侧目瞥了眼低头不语的钱志,见他满面通红,显出万分拘谨的样子,不觉转脸与石泉上人交换了个眼色。
不多久,那老管家浑身堆着笑意地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欠身说道:“老爷有请三位贵客!”钱志像孩子一般冲着陈家洛一笑,喜气洋洋地跟着老管家进了府门。陈、胡二人又自对视一眼,也次第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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