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连诚待下人奉上茶来,满脸堆笑道:“四爷此来江浙,不知有何贵干?”
乾隆呷口茶,眉头一轩,赞了声好,道:“我本欲前去拜访钦差高大人的,可后来听他的家将说,其人已然失踪多日……此话当真么?”
“是呀!”赵连诚叹气道,“半个月前,高大人用计将红花会的一干人等引至我们事先伏下重兵的地方,想要将之一网打尽。只可惜,反贼头目于万亭不知用了甚么妖法逃脱而去。高大人独自前往追击,却是至今都无音信,也不知此刻……此刻……”他说到这里,不禁抬起袖来,作拭泪状。
乾隆自其登极以来,这高式非便曾为他平息过大大小小无数的叛乱,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可谓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惹得乾隆常于人前夸他为“朕之子龙”。便因如此,其才至放心地把剿灭红花会的重任交给此人。如今其不负众望,剪灭乱党,本是庆功的时节,但高式非自己反而一去不归,生死未卜,叫人忧心难已。
说起昔日乾隆同高式非的初次相遇,可谓奇之又奇,险之又险。事实上,他于高式非的身世来历,至今仍有许多不明之处。而奇怪的是,自己就是那么信任此人,完全可说是无条件地信任。至于为何,他并不明了,也不想明了。因为有的时候,甚么都不知道反而是一种幸福。
赵连诚说到这里,姚水衣突然插嘴道:“赵大人,小女子有个问题,一定要问大人。”
赵连诚见她是皇上身边的“女人”,哪里敢有丝毫怠慢,含笑摊手道:“姑娘请讲。”
姚水衣道:“赵大人与高大人真的……已然将红花会尽数歼灭了吗?”
赵连诚斜眼望了望乾隆,笑道:“嗯……八九……八九不离十了吧。”
姚水衣又道:“那天死伤的……或者……或者是被你们捉回来的人中,嗯……可有陈家洛陈公子?”她话一出口,不由攥紧拳头,咬噬下唇,内里极其害怕对方会说出她最不愿听的话儿。
赵连诚锁眉思忖片刻,小心地问道:“陈家洛?难道是海宁陈阁老的三公子——陈家洛?!”
姚水衣点头道:“嗯……是……是。”
赵连诚道:“这就怪了……陈阁老份乃两朝重臣,圣眷极隆。他的儿子竟然会是红花会叛党?不可能……不可能——姑娘你是否弄错了?”他实在不敢肯定,又自望了乾隆一眼。见对方微微一笑,并未有任何示意。那日于乾清宫中,乾隆只同他简略地说了红花会行刺之事,而独隐去了陈家洛的名字。
姚水衣被其问得一时语塞,答不上话来。不过听对方的口吻,猜想倘若家洛真的或死或伤或为官府所擒,那这位赵大人当不该这样说话,其心中大石,终于稍微放下了些。只是不知心上人此刻身在何地,是否也这样牵挂着自己,不觉别转脸去,幽幽地叹了口气。
此时,一名官兵入内,上前禀道:“禀大人。适才钦差大人府上来了消息,说高都统他已平安返回府邸,欲请大人过府一叙。”
“真的?”
乾隆与赵连诚同时豁然起身,相视而笑。那官兵退出门外后,赵连诚离座走到乾隆面前,拱手道:“太好啦,真的太好啦……四爷,高大人他果然吉人天相,有惊无险。
咱们这就一同去见他吧!”
“甚好!”
高式非换上蟒袍补服,挂正朝珠,喝了口家仆奉上的碧罗春。眼皮一跳之间,一名下人进屋道:“禀大人,巡抚大人已来到府内。”
高式非放下茶盏,笑道:“我这就去见他。”
他戴上官帽,出屋向大厅赶去。脚才跨过厅门,见里面尚自坐着的两男两女纷纷立起身来。靠外那个,五十开外,眉目和善,笑容可掬,正是浙江巡抚、如今的同僚赵连诚;而后排之人,身材挺拔,相貌清癯,剑眉朗目,不怒而威,居然乃是当今天子,数月未见的乾隆!
高式非甫见乾隆,脸上的笑容登时全为诧异代替,一颗心狂跳不止,方寸大乱,不知所措地傻站于彼。乾隆见他愣在那儿,手中扇儿一摇,浅浅笑道:“怎么啦,高式非?才这些日子不见,连四爷也不认得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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