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洛自己并不知道这点,也没有如何注意,继续又道:“高大人,我知道让你放过红花会的弟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不过,我义父于万亭,你是一定要放的。嘿嘿,在下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关押义父的地方。如此而已,不必劳烦您亲力亲为。”
他心里盘算,只要能够解救义父脱身,凭他在江湖中的威望地位,自可招来他处反清义军,于其押解红花会众上京之时,抢劫囚车。
高式非侧过脸去,静静玄想。良久,抬眼望了望满面惊惶、迷惘、无奈的皇帝,颔首应道:“好,可以!你只要不伤及圣上,本官甚么都可以答应你!”
“真是个满清的好奴才!”陈家洛见他一心以其主子安危为念,内里鄙视之甚,不觉暗骂一声,旋朗声说道,“这个当然,我与皇上本就无甚冤仇,伤他作甚?嗯……高大人,我已作了保证,你现在可以说了么?我义父究竟被关在哪儿?”
高式非脸色一变,独目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道:“口说无凭!倘若我将于老当家的所在讲给你听之后,你又突然痛下杀手,伤害皇上,却怎么说?”
陈家洛一张脸皮涨得通红,大怒道:“我……我我我陈家洛乃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儿,伟岸丈夫,会是这种言而无信的人么?”
高式非眯眼叹道:“这个下官并不知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圣上的安危不是玩笑的……唔,这样罢,明日辰时初刻,我一人亲自带了你义父到西湖东南紫阳山上,交还给少侠如何?”
陈家洛闻言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是白痴么?你尚且不相信我了,教我又如何能相信你呢?”
高式非一呆道:“那……”
陈家洛想了想,眨眨眼道:“不如……明天我也用一个人与你交换吧!”
高式非听了大惊失色,话没出口,便见家洛轻舒猿臂,将瘫软无力的乾隆拦腰夹住,毫不费力地提着飘出窗去。此刻月明如皎,只闻外边巡逻的官兵大叫“捉拿刺客”。
而人声嘈杂中,陈家洛的话语仍清晰无比地传到了高式非的耳中:“高大人!我会好好招待皇上的,你可不要爽约啊!”那声音越来越远,却仿佛渐渐凝成了一线,回荡在其身畔,经久不歇……
杭州西湖东南畔的胥山,由紫阳、七宝、峨嵋诸山组成。其山势起伏,连绵数里。
因为吴国大夫伍员伍子胥以忠谏死,浮尸江中。吴人怜之,立祠山上,遂称胥山。胥山的紫阳山,山石嵯峨,拔地而起。其西壁之上,有南宋朱熹手迹,曰为“吴山第一峰”。
石壁之下,站有二人。一个四十上下年纪,手臂反剪,负石而立;另一个二十出头,腰配古剑,来回踱步,脸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时瞅望山间小道。那名年长之人,其实就是被人胁持上山的乾隆。他昨晚为家洛带到一家客栈之中,晚上五花大绑地躺在被窝,整夜都不得安枕。心中隐约觉得今天的事儿,有甚么不妥,可想来想去,却又不知到底错在了哪里。
此时天色已近辰时,乾隆心知高式非不会向其撒慌,于万亭定不在他手里。然其由此约定,可要如何向家洛交代?陈家洛不时地向山道眺望,正在心急火燎之间,隐约似乎看见两人上了山来。待其走得近了,看清楚其中一人络腮胡子,身着马褂长衫,便是钦差大臣高式非。而其背后转出之人,蜂腰玲珑,玉颜秀丽,似一朵出水芙蓉,娇艳欲滴,居然是其久而未见的小妹妹姚水衣!
陈家洛傻在那里,忘却了动弹,那两人步履快捷,早已走到跟前。乾隆侧眼见高式非竟自带了水衣上山,脑中一转,终于明白,原来他是要以陈家洛的心上之人,来与其交换。陈家洛一愣之下,也已想到了这点,心里大骂狗官卑鄙之余,又在左右为难,考虑究竟要不要用乾隆来与他换。
不道他俩一喜一忧,却说姚水衣终于看见陈家洛平安无事地站在面前。看他长身玉立,风采依然,仍旧是自己无时无刻不在牵肠挂肚的少年豪杰。偷偷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大腿,但觉一阵大痛,知道毕竟并非梦境。含情脉脉地审视着心中的英雄,觉其脸颊比上回分手时略清减了些,不禁又是欢喜,又是心痛。嘴巴紧抿,鼻头一酸,也顾不得甚么女儿家的矜持,咧口上前,猛然钻入了家洛的怀中,仿佛受尽委屈地又捶又哭道:“陈大哥!真的是你呀!!你……你没事么?你没事么?太好啦……真的,太好了……我……我还以为你……呜呜……你别再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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