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侧脸见对方年纪五旬上下,装扮朴实,头发披散,相貌堂堂,不似恶人。可想他居然敢与玥妍为敌,自然不是甚么好人。乾隆大叫一声住手,拔步上前,狠狠朝他胸前“膻中要穴”一指点去。他这一指快捷无比,几乎就要戳中对方,却为那人骤然让过。左手一扬,还其一指,直没入至乾隆右肩肌里之内。乾隆但觉肩上剧痛,深至骨髓,啊地一声,飞跌开去。
如果“膻中”要穴被封,非死即伤。此人在比拼内力的紧要关头躲闪还击,实是出于无奈。而他这一分劲,那团树叶真气立即反攻过来,砰地一声巨响,撞在他的胸口。
其人重哼一声,一大口鲜血吐出,啪地洒在地上。两眼发黑,五内逆翻,不由重重地跌坐后倒。
韦玥妍一脱相持的局面,全身登觉虚脱,没有半分力气可寻。纤柔的手儿一松,殇羽琴落在地上,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头上冷汗不绝淌下,紧钳朱唇,不言不语。乾隆所中那指,身上受伤不轻,人才爬到离韦玥妍半丈处时,肩痛加剧,全身筋脉酥麻,手脚乏力。知道那一指上有毒,连忙盘膝而坐,运功疗伤。
三人默坐于地,大约顿饭工夫,韦玥妍缓缓张开眼睛,娇喘片刻,斜目瞥见乾隆,死白的脸上微微泛起一丝潮红,开口问道:“怎么是你啊?”
乾隆知道她是在和自己说话,啪地睁眼,忙连声答道:“是我,是我……我猜想你在清明时节,可能会来此上坟,所以……”他这一开言,内息立即便走得岔了,赶紧双掌抱元,闭目调匀呼吸。
韦玥妍幽幽地说道:“你中了他的‘吸胎毒坏指’,倘若遇上他人,那可就只有死路一条啦……幸亏本门内功正是此毒的克星,你要好好运功抵抗毒质,只管听我说话,不需作答……明白么?”她顿了顿,又吃力地小声说道,“那天我离开杭州之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练了四个月的‘冥响蚕音’,后来巧得奇遇,服下神丹圣药,功力大增,这才敢回圣宫……谁知我人一到宫中,却见里面的教众居然已经死绝!看他们尸身腐烂程度,大概已有半年时间了……”
乾隆曾听常释天说过圣宫异变之事,那日身在呼延山庄,由于不愿韦玥妍担心幼妹安危,才没讲给她听。此刻见其提起兹事,正待发语,却怕对方责怪自己不遵命令,将到口边的话儿又自生生咽了下去。想到以前对她百般讨好,她都未曾稍假颜色,总是一张冷冰冰的面孔。谁想今天竟然一反常态,开始关心起自己的伤势来了。却不知是感报他的救命之恩,还是……
乾隆有些受宠若惊,正在那儿胡思乱想,又听玥妍说道:“那些尸体早就面目全非,也不知小妹是否人在其中。我想……我想……恐怕她,她……”乾隆听其声音甚轻,内带哭腔,又见一道晶莹的泪珠划过她白皙如玉的面颊,闪着光坠落在地上,终于还是忍不住温言安慰道:“玥妍啊,你别伤心……我想令妹吉人天相,一定早就走脱啦……”
韦玥妍徐徐抬眼望了望对方,微笑点了点头,忽而脸色一沉,又皱眉怒道:“叫你不要说话,怎么忘了?你现在可是重伤在身……你,你……你不要命啦?”乾隆耳听她悦耳的责备声,心中不恼反喜,暗忖道:“她这是关心我啊,不是存心骂我……”韦玥妍内力消耗已甚,说快了就觉气喘,顿了顿,松开眉头,目望他处,红着脸柔声道:“真对不住,我实不该对你发脾气的……清明节那天,我来此地祭拜亡父,见这里已然修葺一新,知道是你派人干的,心中好生感激……”乾隆听了这一番话,登时浑身骨头大轻,开心得几乎就要昏蹶过去。他稍定了定神,欲待说句客气话儿,又怕玥妍动怒伤了身子,这才强自忍住,却仍止不住暗笑。
韦玥妍继续道:“我走进来时,看到庄中尸横遍地,很是惊惶。后来撞见宋奚遥这狗贼正在四处乱翻,知道他定在找那本《圣蚕秘笈》。他抬头看见了我,伸手讨要秘笈。我反问他圣宫之事,他笑着说是师父东方夫人来到圣宫,要他释放常释天与沈惜玉。
两人一言不和,打了起来。师父的‘冥响蚕音’已臻玄境,听到琴音之人,会为心中欲火焚身,失去理智。那些教徒,便是因此,发疯地互相砍杀。而宋奚遥这狗贼狠心刺聋了双耳,这才没为琴声伤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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