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娘笑眯眯将钱匣子打开,数了数,道:哟!布政使大人破费了。
刘全料她不过是为多讹银子,见她喜笑颜开,只当这件事成了八九,顿也放了心。飞娘低声道:总管爷,您老说得都有道理,等今日散会,我就和蔻官儿好好说,二品大员的姨太太不做,她还想吃哪里的天鹅肉啊?
刘全虽觉天鹅肉的比方实在欠妥,但因了结了这趟差事,也只得附和道:韩老板说得是。蔻官儿听说了,定也喜欢得紧呢。飞娘又道:如此包在我身上,等老太太寿辰的堂会散了,我们就给蔻官儿置办嫁妆,挑个好日子开脸过门。
刘全受了严命,决不能让小红班有机会走脱,此时抽了口冷气,忙道:不可!
怎么?飞娘不悦,好歹跟了我八九年,难道连嫁妆也不备一份?等往后小红班回桐州来,我还有脸见你们姨太太么?你们姨太太几个字让刘全心花怒放,不由软下了口气,对飞娘低声道:不是这个说法。我家老爷也知你们行走在外不方便,连嫁妆也给备好了,今天拿出去,等后儿敲敲打打送进来,岂不体面?十八台的嫁妆,妈妈出去瞧,就知道了。
飞娘和韩自在均是一怔,被刘全推推搡搡地带到门外,果见绫罗绸缎、妆奁衣衫等物摆了一地,其中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更是华美无朋,绚丽夺目。刘全得意道:这座梳妆台是老太太当年带来的。虽然多年不用,倒也保管得妥当。
罪过!飞娘愣了愣,走近细看,不由道,这怎么担待得起。一个戏子,哪里敢用老太太用过的东西。
老太太也喜欢蔻官儿,说道,只要蔻官儿再体面带着进来,这梳妆台给了她,也不算暴殄天物。
这当口儿一个家丁飞跑来报:我们往外抬给蔻姑娘的嫁妆时,铁大捕头问了几句,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问周围的人,都不知道他何处去了。老爷怕他在府中走失了乱闯,要总管安排人找呢。
作死!刘全想到刘恒宇关照得清楚,此事决不能让铁还三知晓,如今消息泄露,让他撞个正着,以后不免麻烦,刘全脸色顿时铁青,韩老板稍候,我去去就来。
他带着人疾步走了,韩自在顿时拉长了脸,对飞娘道:刑部的人也来趟浑水,这里已乱作一团,实为是非之地,要不今晚咱们就脱身北上吧。这出戏唱得完唱不完都不值得搭上蔻儿姐姐?
飞娘回过神,喃喃道:不至于吧,要一个戏子,银子衣裳等物也就足够了,老太太从前的嫁妆不是一般的东西,这么随便就给了下九流的姑娘?这么稀罕的东西,我倒要仔细瞧瞧。
韩自在也是一愣,同飞娘上前细看这座梳妆台。这座梳妆台紫檀打造,极为沉重,飞娘在角落里用手指轻拂,最后道:半星灰尘也无,不像是闲置多年的东西。咱们蔻儿可得了一件老太太心爱的宝物呢。
韩自在慢慢抚触梳妆台上繁复的雕花,体会飞娘的话,不由退到角落里,大口喘气。有人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他回过头来,正看见蔻儿红通通的眼睛,心中一悸,竟倒退了两步。
你怎么了?蔻儿问。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韩自在目光涣散,不自觉地咕哝,甩开了蔻儿的手,踉踉跄跄走远。蔻儿茫然中惊惶望向飞娘,正迎着飞娘冷然决断的目光,一时间已明白了八九分,哭道:我不嫁!我不嫁!
飞娘上前低声呵斥道:说什么呢?这是二品大员下聘,你到哪里找这样的好事?
妈妈说得对。刘全又走进院来,对蔻儿笑道,蔻儿啊,今后进了府中享福,可要记得我这个大媒人噢。
蔻儿哭声顿止,望着刘全脸上啐了一口:你要是强逼我嫁入刘府,我今后少不得要你的命。她这便从袖子里往外拿出剪子来寻死,人们连忙上前拉住。啪!一边有人伸出手来,照着蔻儿脸上便是一记耳光。给脸不要脸!韩自在颤着声音,连自己似乎也觉不可置信。他双臂本无力气,这一掌打得并不甚重,而蔻儿却呆了半晌,默默甩开了众人,扭身里屋去了。这时院内发呆的发呆、着急的着急、砸门的砸门、劝说的劝说,闹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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