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写得那样俳恻缠绵,滴泪和墨满纸节孝义烈,最后说鼎镬如饴自甘就烹,誉如我佛割截身体以饲饿虎,但愿爱我者一一平安……
究竟这些话是不是真靠得住呢?女儿家有多大的定力不为淫威所屈呢?看,非要看个明白。
宝三爷总还是小孩子爱淘气,这样一想,他就跑到奎星楼耐心住下,解闷去隔壁藏书楼搜书读,饿了上厨房偷好的吃,白天尽量睡觉,晚上溜进姑娘屋里保镖。随便那一个角落,床底下,承尘,衣橱里,灯梁间都是他藏身的所在。
这位爷的身手真个是轻如飘尘落叶,捷若猿揉狸猩,谁又能发觉他呢……
一天没事,两天没事,八阿哥杳如黄鹤,王由也不再来,喜萱姑娘身上还是那一套大青衣裤褂,衣不解带,手不离解腕尖刀。宫人们吃她也吃,喝也喝,一句话也不讲,一张脸冷若冰霜,但是态度依然非常镇定。
宝三爷渐渐的看出姑娘底决心,而且机警过人,然而他还是不再打扰她,认为既被送这地方住下几宵,那就必须让她来个斩钉截铁的表示,好教她以后再妯娌姐妹间抬得起头,真金不怕火,污泥里长出来的青莲才是最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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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一心爱护喜姐姐,他宁可陪她多吃两天苦,但是他没带来兵器,再来天气热总想换衣服,这天一清早他暂时离开了西山。
天下事偏有那么凑巧,纪宝离开喜萱姑娘这一天,也就是说姑娘被接到忠孝斋第四天。
近午时光,城里派来了两名老宫女,她们奉八阿哥的谕旨来向喜萱姑娘下最后的警告。
两位贼女人够凶也够会讲话,劈头先告诉姑娘说:“忠孝斋一年四季弄来的妇女们不一定有多少,来了就是不能去,听话的他当一位妃子看待有她的享福,不懂事闹别扭的那是活受罪,把她交给将十名保镖的当娼妓取乐,或则发配豢马饲狗的厮养做小老婆。
这算太大的恩典,否则抬送山上围场去喂大虫,或者赶进马厩捆起来让骡马糟塌,这也并不稀奇,要是给关在地牢里受细碎刑罚更难受,饶你铁打金刚铜浇罗汉也恐怕受不了……”
这篇话像是写文章起讲,急转直下说到八阿哥今夜有空,准定初更天前来成亲,教姑娘要好好熨贴伺候,错了半点儿那是自讨折辱。别说什么练过手脚,会两下花拳绣腿,八阿哥手中一枝鹿筋马鞭子底下,向来没有见过硬骨头……
未了说王由转告的话八阿哥全听到了,张维没有死罪总有一天走出监狱,假使姑娘成了殿下宠妃,谅他刑部杨大人不敢为难国戚,父女自有见面的日子,横竖等成亲后慢慢央求。
两个贼女人的话当然不只是这几句,姑娘听着心中了了。本来那天跟王由来到忠孝斋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但还想负隅严守葳莅,要挟八阿哥着急设法拯救父亲……
她不愿意纪宝牵涉她的事,皇子的来头太大,怕只怕坑害了宝三爷污损了傅家体面,总想等父亲无罪释放,然后从容戕于忠孝斋,这样可以免却许多惦挂……
现在她知道她的如意算盘破碎了;八阿哥对父亲命案必是无能为力,但是对于她的美色又决不肯放过……事到临头计唯一死自求解脱,可只是要让纪宝得到了消息怎能罢休?而且纪珠即日也要来京。这位爷目空一切豪气干云,他更不会轻饶八阿哥。
究竟卵石不敌,假使断送了傅家满门富贵,她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她一边想一边打算,可真是个柔肠寸断,心灼欲焚,好在她虽然极端痛苦,却还是一点不慌张。
两名宫女看喜萱姑娘神色自若,她们也就参不透她葫芦中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们陪她进午餐,姑娘好像吃得很香,她们随即请她沐浴更衣,她不但点首答应还来个巧笑舒颦,不但笑得顶妩媚,而且装做不经意样子,解下了悬在腕上时刻不离的解腕尖刀,什么人看了她也会相信她心回意转。
那两名老宫女窃喜吓唬成功,她们送她走进盥洗室,眼觑她娇羞地掩上门,姑娘掩上门随手下了栓,衣底下抽出另一把解腕尖刀把一张脸划割个稀烂,咬着牙忍定痛楚,姑娘手扶沿盆边沿坐地下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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