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宝笑道:“换了那么多谷你一个人吃得了么?”
蔡文和从容笑道:“到时候是不是可以施舍别人呢?那时候自然是一百颗明珠换不到一担谷子时候……”
纪宝心动,不禁站起来拱拱手说:“你这是菩萨心肠,我这一点东西大约还可以换几担谷子,假使你有需要办善举的话,请随时通知我一声。”
说着他接过买来的一瓶白茶油望后面厨房去了。
纪宝在一枝春茶行,拿白茶油洗掉脸上晦气药,里里外外换上遍身罗绮。本来人长得硕长雄壮看就不像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这一打扮起来,越发显得英姿飒爽,旖旎风流,真是个玉貌珠颜平欺妙年张绪,金声宝气等闲掷果潘安,喜得多少老少伙计们一叠声喝。
等他一切拾夺停当,老掌柜派人扛起竹篓子,送他回铁狮子胡同。
张勇老侯爷不在家,三位老姨太捧住他,打量他一张粉妆雪塑带着几分薄醉的脸庞儿,那就像是捧着凤凰一般欢喜。这一位给他倒茶,那一位给他脱衣服,拧脸布,打扇子,大家闹个手忙脚乱。
喜萱不上前,她怔在灯光下,倾听三爷诙谐言笑,她想到大爷纪珠,那方寸芳心好生凄惨。时间不早,大家围坐厅屋上闲话家常,就只等侯老侯爷回来开饭。
不一会工夫,老头儿由门楼上一窝风卷进来,他后面紧跟着黑凛凛大汉,他就是张维。
老头儿大声喊纪宝,纪宝跳到院子里,老头儿擒住他瞧,立刻把他举在悬空,呵呵大笑道:“妙呀,难为你长得这样美……宝宝,我把人带回来了,你该怎么谢谢我……”
纪宝叫:“该……该……让我下地啦!”
他挣扎着跳下地便奔张维,张维抱他走上石阶。
喜萱悲喜交集,长跪廊头泪流满面
侯爷挥手说:“别哭,别哭,起来……”
张维等老头脱去长袍马褂坐定,他这才放下纪宝,过去磕头,随后拜见老姨太,大家不免都有几句客气话。
喝过茶,张勇想了想说:“老七去找几件过去我不大穿的夏衣交给琴儿书儿,教他们给送上大环楼。纪宝陪你张大爷花园去让他洗澡换下衣衫,传阿寿给剃个头,我等你们出来吃饭。”
纪宝连声答应几个是,欢天喜地拖着张维告辞去了。
义勇侯张勇赐第,在当年是有名儿的大宅,那里头广备亭台花木之胜,大环楼是许多楼中间最好的一个。
为什么叫大环楼?说来话长只好不说,总而言之,是一座感念圣恩的楼罢了。楼上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排的,挂的,供奉的大半都是朝廷赏赐恩物。
张维被安顿楼后一个厢房里下榻,这会儿他在楼下洗澡剃头。
当天义勇侯酒后躺在客厅大躺椅上睡个大觉,醒来时耳听前后鸦雀无声,悄无人语,晓得昨夜大家熬了一个通宵,这会儿大家都睡下了。
可是什么人会留下给他打扇子呢?
睁开眼看,小凳子上坐着喜萱,她垂着脖子若有所思,手中拿着的是一枝红拂,轻轻的缓缓的挥逐苍蝇。
老头儿老眼看着倒很欢喜,蓦地挺腰坐起来说:“姑娘,就剩你一个人还挂记着我。”
姑娘赶紧起立,陪笑道:“不,我是睡不着出来看看您,这儿苍蝇太多了……”
她笑得柔和,讲得轻松。
老头儿不禁叹口气说:“你是很可爱,我总算没做错事……给我一碗茶啦,你也会装烟么?”
姑娘点点头便去倒茶,倒了茶再拿旱烟袋装烟。
张勇道:“你坐下,我们谈谈。”
他喝半碗茶把茶碗顿在身旁茶几上,伸手接过烟袋就又躺下了。
爷儿俩暂时都不作声,眼前弥漫着一片烟雾,老头子好像心里在想什么,半晌这才慢慢说:“我想,今天就去接你父亲回来,免得你不放心睡也睡不着,是不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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