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邻而座的,正是琼娘与蘅春,蘅姊姊嘴不饶人,竟细语娇声道:“有她一出,我们这仗可不用打啦!”不单闲言冷语,精芒电闪,其利如刀,全落在元儿的脸上。无巧不巧,元儿闻弦歌而知雅意,正把目光转移,四目交投,势如触电,加以蘅姊姊又淡淡一笑,这位美艳姊姊,可笑得异常神秘,随着樱唇一撇,一幅淡绿轻纱微障玉颊。隔座望去,恰似烟笼芍药,娇艳奇绝,这可把惠元看得呆了。男女之间,感情原极为微妙,稍事挑逗,即万绪千头,不知从何理起!
彼此正迷惘陶醉,如饮醇酒,却被一阵冷笑打断,细看,原来萧使君也随之而出,不过却从佛座之左踱了出来,恰和宝琉女走个对面。不知何故,这位峨嵋之友,似有为而来,他对宝琉女盯得可紧,醋意也大,一指之恨,怒不能解。他这一声冷笑,可使峨嵋僧众,听得满不是味儿,因为大殿之上,更逢掌教升座之时,自然得庄严穆肃,无论怎样,不得随意笑出声来。
萧使君在武林辈份颇高,为峨嵋派十一代法华长老忘年之友,武功自成一派,峨嵋有事,此人必来,而且至为卖力,觉明和尚及座下弟子,对之均极为敬重,究其实,此人满腹心机,为峨嵋卖命,也别有企图。远在峨嵋十代之时,灭魔宝笈一书为峨嵋秘本,忽于一夜之间,遽尔遗失,伏龙寺大小上下,几已全部出动,四处搜寻。一晃十余年,杳无音信。
迄十代祖师了缘大师圆寂之时,竟尔面嘱法华长老,失书原因,不再追究,如有将书送返者,得视为十代掌门嫡传弟子,受本门上下,忧礼有加。峨嵋徒众,将恩师遗命,奉为圭皋。
迨法华长老晚年,峨嵋凝碧岩附近,竟出现一只白猿,长老一时好奇,缓缓走近,无如白猿吱啸一声。返身而遁,长老尾随不舍,未几追及,一把抓着猿颈,沉声喝道:“孽障,死期已近,有药难疗,老僧并无害尔之心,逃避作什?”
最奇是,白猿似知人语,扑簌簌的落下泪来,法华长老,不觉更奇,一时倒被这情形怔住,右手一松立把白猿放下,正待任其逃去,因为长老已经看出,这灵猿,业已被武林高手用截脉法所伤,而且伤势奇重,又以治疗时间已过,纵有灵药,也于事无补。不料松手之后,那白猿不但不逃,反一手抓着长老僧衣,一手指着岩下,吱吱乱叫。长老暗里一惊:
“莫非岩下有什么蹊跷?”竟跟着白猿,一同跃落。
凝碧岩下,石洞天成,虽无世之愚夫愚妇,妄传内有神仙。然而侠隐奇士,藉名山修炼,古洞凄身,确不乏人。白猿携着长老,至一处洞口极窄,但里面却极为深的石洞,伏身而入。曲折回环,深约数百丈,里面竟有石室一间,石榻之上,还坐着一个年约四岁的女孩,一见白猿,立飞扑而上,状极亲热。长老不由高宣一声佛号,随手立将那女孩抱过,仔细一看,这孩子不但是粉雕玉琢,秀丽天成,而且一身装束,也非常奇特。
身着一蓝缎袄,淡红裤,足踏薄底鹿皮靴,笑靥迎人。可爱已极!长老不由一怔神,忙将她衣服解开,四处检查,竟在衣缝之内,取出白绫一幅,上写着:“余生也不辰,于归方氏不久,即遭离乱,夫惨死敌手,乃携稚女宝琉,逃来峨嵋,日依母猿为命,兹因失血之症复发,弥留之日无多,尚望仁人君子,世外高人,秉人溺已溺之心,推衣解食,使孤哀稚儿,得获生路,则感戴无已矣!”
法华长老不由一叹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桩事,老僧那能不管?”正拟抱着那女孩出洞,不料她把身子一溜,跑到石壁罅隙之前,钻身而入。长老也不阻止。白猿龀牙咧嘴,拍手大乐。
不一会,这小女孩竟转身出来,手上提着一盏光华夺目,形似莲花的奇异铜灯,那形似半球的内套,光投其上,泛出千丝银光,眩人双目。
外壳却系一种透明之物,非金非玉,精致异常,连法华长老,也不知奇异神灯,出自何人之手,左手拿着的,更使长老目瞪口呆。原来那是一种以黄绢为封面,装订极精,峨嵋镇山神功,久遭遗失的灭魔宝录。长老立忆及,恩师遗命:“失书原因,不再追究,能返书归于峨嵋者,得视作第十代的嫡传弟子,受本门各弟子的敬礼!”法华长老,不由暗道:“我已是九十已过的人物,连衣钵弟子优昙,也逾六十,想不到还替他们找位小师叔,真是始料不及!”峨嵋众徒,对历代掌门遗命,执行至严,绝少拂逆。法华长老,将宝琉女和白猿带往伏龙寺后,当着众徒一宣布,宝琉女就成为十一代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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