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关大雄是苟二姑的得意徒弟,不但精通法术,并且练会了奇门遁甲。他在长沙县花厅里忽然不见,乃是“六戊藏形”之法,不比一切旁门左道。他制死南为昭乃是用的“太乙摄魂术”,摄了南为昭的生魂,又招了某小姐的魂来对质,才慢慢地用种种刑法叫南为昭受痛苦。李炳荣不知底细,冒冒失失的出头,硬要和解,所以才碰在钉子上;李炳荣因此灰心,正打算要离开长沙,恰巧集云坛又闹了一个大笑话。
易福奎立集云坛,一来是安顿他平日所收留的孤魂野鬼,二来是借着替人求子的话骗一班女人的钱,甚至于还要骗几个女人随便玩玩。李炳荣早已明白,又为了朋友关系,不肯破脸去责罚易福奎;连易福奎的连手杨得中,都装糊涂放过了。
谁知长沙官府刚要严禁妖人的时候,易福奎正奸拐了一个女人;杨得中也和易福奎的老婆勾搭上了,各自带着逃跑。不多几天,易福奎在常德破案,杨得中在岳州破案,都下在牢里。李炳荣被同道的几位老前辈大大的责备了一场,说他太没有管教,面上更是无光!便趁着官府要拿办的风声,跑到宜昌去住了些时;却和宜昌的一个带兵官认识了,请他当一名军医。
光复之后,因为他不愿意再干符水治病的事,所以到都督府当了副官;这次回来,眼见罗、胡二人抵了彭礼和的命,心里却得卸下了一块千斤巨石,松快之至!
癸丑年民军倒袁失败,作者正要去日本游历,在上海会见了傅继祖,同在邮船上谈起了以上种种的事实。作者当时发生了几种感想:第一,有鬼没鬼的问题从来两方都举不出确实的证据。现在世界上都说是科学万能,可是鬼的问题还不曾有正确的方式去研究;谁也不敢断定说有鬼,谁也不敢断定说没鬼。可是我个人的意见以为,鬼是应该有的,却不相信一班人所说鬼能够害人的话。
我何以说有鬼呢?世界上的东西,不必一定要形质完全,才可以证明他是有的。比方我们时时刻刻可以看见这个天,究竟天是个甚么东西?无论是谁也没法拿个凭据来证明的。通常的科学家说天是空气,空气以外是真空;请问,真空以外又是甚么?没法去找凭据,只得说是真空无际了。其实,真空到底应该无际,还是有际?总之都可以说,都可以不说;这疑问便不能有解答之一日,所以只得研究得到的地方假定他是真空无际便了。庄子说得好:“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极邪?其下视也,亦若是而已矣!”远得没有考究,只好说他是天,是青天了。
又比方我们时常感受接触的没形质的风,通常说他是流动的空气;而通常可以有使人感受同样接触的,便是人口鼻里的气。人的气,是呼吸的作用,很容易验明的;而那风,又是谁在那里主动着这么大的呼吸呢?庄子说:“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地球和其他行星都在天空里转动,地球自然要算不属于动植类的生物,所以不妨假定风是地球的吹息;然则,主动那地球在天空旋转的,又是个甚么东西?说他是星球的相互吸力吧!而所以使星球能够发生吸力的,又是甚么?这就只得说是阴阳二气了。
若讲到阴阳二气,不但红楼梦书里的史湘云没法举出证据来告诉翠缕丫头,便是讲先天八卦、后天八卦、太极图、无极图的宋学大儒,也没法举出阴阳的实质来告诉人;也不过是假定着说天地间无非是阴阳二气罢了!由此类推,没有法子考究的天,和来历不甚明白的风,乃至神秘幽渺的阴阳二气,科学家只能知道它的大概,终究说不出它的原来分子是甚么;便说了,也绝对不能拿了那分子来给大家看!又何尝不和鬼一样,总是拿不出来给大家验看的?
然而一般人对于天,因为它有颜色,可以看见;对于风,因为它有声和力,可以接触;对于阴阳二气,因为它有日月运行、寒暑推迁、气候差异,可以比例,都不甚怀疑;而独怀疑着人死之后的鬼,这也未免太不肯研究了!据我看来,鬼不过是生物死了以后的一个专名词罢了!有生以前叫做胎,无生以后叫做鬼;有生以前由胎渐渐的长成起来,无生以后当然由鬼渐渐的消灭了去。人比较一切生物的知觉运动来得完全,所以在鬼的时代,当然不能没有鬼的动作;不过那种鬼的动作,我们还没有升到鬼的阶级,不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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