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人大约总是穷,那地方见了银子,简直什么事都好办。
地方走了,接着县衙门委员前来验尸。
蓝妮上去磕头回话,小孩子有胆子有口才,应付得非常顺利,结果由王氏出资殡殓尸骸,遗孤准予交保具领。
刘掌柜被王氏仁慈所感动,他自愿做了保家,这案也就完结了。
盛畹十分爱惜蓝妮,小姑娘也的确什么都好,但是脾气很大,而且小小年纪竟也学会搔首弄姿,卖弄轻佻。
对这一点,盛畹可是看不顺眼,王氏也不满意,所以不免严加管教。
在旅店一住个把月,盛畹为蓝妮不断的生气。王氏就晓得必定又是一段孽缘,更劝了许多话。
无如盛畹溺爱已深,总以为小孩子跟随坏母亲,还不过沾染了坏习惯,没有什么管不来的。她反而越管越紧。
这边管得越紧,小姑娘那边闹得脾气越大。
刘掌柜觉得情形不对,他倒是实心的劝说:“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来会挖洞,不如带到外面去卖掉,省得长久呕气……”
他说这些话偏碰着盛畹气头上,三不管竟把人家揍了一顿。
刘掌柜原也是有两下子的人,这一揍让他看出盛畹一身好功夫,因此越发狐疑她与死去的蓝黛必有瓜葛。
谣言繁兴,人言可畏!
尤其是旅店里人来人往,难免招摇。
可恶这地方租房子买房子都不太容易,追得王氏好生着急。
这天一早,风雪连天。
店里倒见得非常冷静,忽然探了一个老头陀,须发蓬乱,一身褴褛,他好像存心寻事,徘徊盛畹屋门口,没来由打了蓝妮一个耳括子。
小姑娘一使性,接连又挨了人家几下好打,小姑娘哭了!
盛畹抢出来一看老头陀,立刻记起蓝黛所讲的话,她怔怔地问:“出家人为什么打小孩子?”
老头陀猛抬头,眼光如炬,他把盛畹浑身上下瞅了一个饱,冷然笑道:“我看她就生气,见着你更生气,怎么样?”
盛畹一生何曾受过这样奚落,刚待发作。
王氏出来了,老婆子急急一拉盛畹后衣襟,陪个笑脸道:“老师父,由那儿来的,请屋里待茶!”
那头陀一脚走进屋里,扭回身单手当胸,打个稽首道:“王家大妹,你我通家世好不须客套,这小女子要不得,这地方住不得,你们娘儿俩得马上走……”
举头又看住盛畹说:“你替石南枝报了仇,却也惹了一身累赘,一切也总是孽!”
盛畹大惊,心里猛记起一个人,不由不追着问:“老师父,你认得龙璧人?”
老头陀骂道:“混账,你还提他干嘛!”
骂得盛畹两颊通红,不敢仰视。
王氏急忙问:“你是谁?俗家怎么称呼?”
那头陀笑道:“五十年来我没有名也没有姓,我就晓得我叫勺火头陀……”
盛畹一听,果正是南枝的师伯,璧人的师父,一阵心酸鼻跳,两泪迸流,抖索索拜倒地下。
老头陀理也不理她,只看着王氏说:“你们娘儿俩上新疆成家立业,一块肉落地好好的教养,五年后我自看你们去。
姓蓝的女儿决不能学好,你们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那也无可见怪,不过不得再让她练武,免得替人世间又留个飞天夜叉。现在给你们这一个密缄,你们到了新疆时方可开拆。”
说着,由怀里摸出一个大信封,递给王氏,又是打个稽首?道声“再会”,人便出去。王氏追出门口,只见他大袖一挥,人影俱杳。
王氏发了一阵怔,回去屋里,看盛畹兀自跪在地下,蓝妮却蹲在一旁拿手帕替妈妈抹眼泪。
看了心里未免一动,这便说道:“起来吧,人家去得远了,我们率性马上收拾走路。”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郎红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