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声宿鸟哀鸣,三五处虫吟呜咽。
檐瓦蓦然惊坠,烛焰暗而复明,大家都觉得毛发悚然,心颤不已。
就在这时候,红姐儿幽灵似的由菊人那边溜出,她悄悄地去蹲在璧人耳朵边只说了两三句话。
璧人赶紧爬起来,一把搀送老太太回房去。
浣青来了,她告诉璧人说:“刚才菊人睡醒,说老太太带领一家人,在庭中为她祷告,说是她心里非常难过,实在当不起婆婆这样为她操心。”
璧人奇怪她好好的睡在床上,怎么会晓得外面的事情?
岐西说破是走了魂。
这一说,老太太第一个忍不住,失声痛哭,大家也都哭了。
璧人急劝禁声,吩咐浣青好生关照大哥大妈,他却约了岐西,一同来看菊人。
他们悄悄地走进厢房套间,只见菊人高高地枕着一大叠枕头,齐膝盖一张淡墨绫的夹被,两条瘦臂膊随便搁在被面上,两颧飞红,樱唇朱染,看样子倒不像一个病垂危的人。
她望见璧人岐西进来,微微一笑,随即说道:“这时候了,劳驾,劳驾,老太太睡了么?你们怎么好让老人家为我祈福呢?”
璧人忙道:“那也是她一片慈心,你又何必着急?”
菊人立刻紧闭双眸,迸出两滴泪珠,摇摇头道:“那怎么可以?”
璧人怕她伤心,也就不敢多说。
半晌,菊人又睁开眼睛,慢慢的伸出一个指头,指着攀在床栏上,哭得和泪人儿似的红姐儿,笑道:“璧人,你说是不是冤孽,没得多她一个人,多给我留一份牵挂。她的身世很可怜,我已经详细告诉妹妹了,希望你多多帮忙。”
璧人道:“姐姐,你必须清心释虑,这场病,才有……你的事儿我总会替你办到,放心吧!”
菊人笑道:“谢谢你啦,红姐儿还不快给姑老爷磕头。”
可是红姐儿一跺双脚,竟自哭着走了。
岐西搭讪的说道:“不急的事慢慢再谈,眼前你的身子要紧。”
菊人笑道:“要紧吗?我晓得,然而天心如是,人事奈何?大表哥,你和璧人都精通医理的,究竟续命有没有方呢?
药力的牵延,只是教我多受几天罪,你们何苦呢?恐怕时光不早了,你们请安置吧!明儿见!”
说着便叫红姐儿,红姐儿出来替她放下罗帐,随着璧人岐西走到回廊上,霍地跪下去牵紧璧人罗衫下襟,乱磕了一阵头。
璧人回头站住,说道:“起来吧!你的事我一定尽力。”
红姐儿哭道:“不……不是……我是求您救救大少奶奶,我……我怕她不过一两天的人了……”
说着,又哭又磕头。
璧人觉得一颗心往上直跳。
他楞了一会,才问道:“你怎么知道?”
红姐儿道:“我姐姐也是得这种病死的。你不看……今天……大少奶脸上红得多可怕,这叫做回光反照……”
听了这一句话,岐西璧人身上都凉了半截。
岐西想了想说:“奇怪,她讲话声音倒很好。”
璧人道:“这是她常吃柿霜的效力。”
红姐儿道:“两三天了,她什么都没吃,她说要保持断气时身体干净。”
说了,又伏地呜咽起来。
璧人滴下眼泪,说不出话来。
岐西急忙搀起红姐儿,颤抖着说:“姑娘,一定要怎么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可不要老在她面前哭。”
红姐儿道:“我……我那敢哭?我也是心不由己……表少爷,你说还有什么灵丹妙药可治吗?”
璧人道:“红叶,假使有办法救她一命,剜掉我身上的肉我也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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