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瑟哀弦(149)

2025-10-09 评论


    大姨太婉仪忽由后房出来,对他使个眼色,他是信任这位庶母的,料她胸中必有成竹,也就不敢多说,低着头去了。

    一会儿后,婉仪来他屋里找他。

    婉仪却另有一种见解,她认定桂芳应该抗疏力争,但力争终无成效,然而不至有太大危险,至多还不过挨一顿申斥,乃至准予休置。

    她说道:“我把奏稿修改过了,可博无虞,只是廷争时你必须加以注意,遇有必要不妨约几位相好同僚,强硬搀扶下殿,紧防闹出触阶撞壁剧变。”

    璧人唯唯听命,婉仪匆匆走了。

    她回去自然还要对桂芳劝解许多话,他人可是无从晓得。

    这一夜璧人不用说又是通宵澈晓没有好睡,深虑早朝廷争,凶多吉少。

    想不到一连三天,那位道光皇上竟不听朝,而且除了穆彰阿,长龄一班御前大臣可以入宫奏事以外,其余一律不见。

    这一憋,憋得潘桂芳气也衰了,婉仪得了充裕时间,舌底翻莲,百般劝说,说得老头子火也退了。

    外面再一打听,林则徐严旨充遣伊犁,琦善已经动身南下,这位潘刑部尚书也就只剩了唉声叹气的余烬了。

    第四天早朝,桂芳存心在朝房里找穆彰阿吵一顿,却不料穆相确有一点神通,他老早有了预防,躲避得无影无踪。

    今天皇上设朝太和殿,桂芳站班的地位很接近御案,他是两朝老臣,准免跪拜的人,跟穆相、-勇公和一般大学士一样有体面。

    道光帝倒是顶和气,望见他就说:“你的本子我都看见了。裕兴赐药,我总算不偏私。至于林则徐,罪有应得,可勿庸议。

    琦善我看他还能干,在旗的未见得个个都不行,你请缨效命,足见忠义,然而年纪太大,我不很放心,万一有辱使命,伤及国体,就事论事,难免有失朝廷恩养老臣之意。

    穆相老成持重,何得谓为乖谬?这个你就有点欠斟酌了。潘龙弼不能擅离京畿,所请分发南方效力,姑从缓议。”

    道光帝讲的话相当和平,桂芳倒弄得十分尴尬。

    然而他也还是要说,他说:“臣以为今日之事,战为上策,战可图强,和必取辱……”

    他只说了这两句,道光帝上面立刻摆手笑道:“此书生之见耳,谁又没有这种观念?你知其一不知其二,不必讲啦!”

    桂芳翻身看着穆相说:“我要请教,怎么一定要委屈求和?”

    穆相道:“一切出自圣载,我也还不过参从末议。眼前闽浙吃紧,津沪堪虞,和留折衷余地,战必沿海不保,你以为我说谎吗?”

    道光帝厉声道:“朝廷此时无可筹之饷?也无可用之兵,你晓得不晓得?”

    听了这句话,桂芳滴下老泪,他结结巴巴地说:“那么,宰相平常是干什么的?”

    道光帝道:“事迫眉睫,这时候你还讲什么?”

    桂芳眼看皇上一力袒护穆彰阿,痛心至极,跪下去,磕头奏道:“臣老朽昏庸,愿乞骸骨……”

    道光帝光火了,站起来骂一声:“糊涂!”便走进后殿去了。

    老年的人毕竟不中用了,桂芳上朝碰了一鼻子灰回来,气急攻心,当天就病倒了。

    婉仪经过跟璧人一度审慎计议,她就亲自为老爷子办个乞休奏稿。

    这位大姨太家学渊源,她的笔墨具有惊人的魄力,璧人回环捧诵,拜服得五体投地,立刻拿去请教张策。

    御史也认为说的委婉动听,走笔遗词,不亢不卑,恰到好处。

    果然折子上去,道光帝看了着实感动,温旨准予带俸京居养病,以便随时咨询国事,而且还赏了几支好人参,并诏御医临诊。

    官家给的面子够瞧,王公大臣纷纷临门问疾,穆彰阿、长龄、曹振铺等,都来过三趟,桂芳也就只好藉此自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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