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因公共场合耳目昭彰,只得饮泣吞声,强自压抑。
却偏是王氏上了几岁年纪,毕竟熬不住惊吓气急。
这天晚上,她忽然寒热交作,骨节酸痛,躺倒床上,不能动弹,这一下把盛畹和李大庆都急得了不得。
看看延过两三天,王氏还是气喘神昏,寒热不退,外面风声是一天紧似一天,保定府画影图形,悬赏擒拿王氏母女。
李大庆得到消息,和盛畹商量了几度,直迫得一个才识兼优的华盛畹,一丝儿也没有主意!
虽想要远走高飞,可是四海茫茫,何处是归宿?
想到夫仇未报,独子丧生,恨不得横刀自裁,但是为着王氏,又不容她不忍死须臾,苟且偷生。
这一夜,她背灯兀坐,反覆思筹,忽然听床上王氏轻轻的喊了一声:“盛畹!”
盛畹急忙抢到床沿,问道:“妈,您可好了一点?”
王氏握住她的一只手,苦笑道:“你给我一杯茶,我有几句话告诉你。”盛畹含着一泡眼泪,去倒了茶来。
王氏欠身就她手中呷了两口,摇摇头,阖上眼皮躺下,叹口气说道:“盛畹,外头消息不大好么?”
“没有什么……”
“孩子不要瞒我,你和李大庆商量的话,我全都听到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等做瓮中之鳖,昨儿晚上我还要劝你和李大庆先离开,细想一想,你又未必肯抛下我。现在我决定明天一早陪你们一块儿上路。”
“妈,您不要着急,我想再等一两天还不要紧的。”
“呆子,这不是儿戏的事,坐而待毙,死不瞑目。你安心,我还拿得住赶几程路。”说着,便坐起身。
“妈,您老人家的意思,是不是再回杭州?”
“不,官府既是悬赏通缉,那边也是不妥当,而且还怕累及古农夫妇,我想带你们上太湖去……”
盛畹吃惊道:“太湖?”
王氏道:“只有这一条路,是我们安身立命所在了!”
盛畹低头不语。
半晌,王氏又说道:“我有个侄儿,叫做王霸,他是太湖里面比较有体面的头儿,说起武艺也还过得去。
二十年前,我到过他那里一次,那时候他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孩,跟着他的爷爷干那杀人放火的勾当。
他爷爷是我的伯父,江湖上很有点声名,唤做穿云龙王大寿。前一次在保定府,万钧告诉我,老人家已经归天。
他的事业便由我的侄儿接手下去,声势十分浩大,官兵累次奈何他不得。我们到他那里去,他一定欢迎,我们暂住一时,以后再想法子。”
说着,便把李大庆唤进来,吩咐他准备一切,四更时便要动身。
李大庆答应了一声“是”,自去了。
盛畹看王氏已下决心,就也不肯多说,在丑时时光,他们三个人便上路走了。
□□□□□□□□介于江浙两省之间,号称三万六千顷七十二山峰的太湖,里面是有匪的,这种匪,就叫做湖匪。
湖匪从几时有起?那大概是说不清楚了。
湖面辽阔,港叉分歧,的确是天然的一个藏垢纳污的去处。
夸张一点的说,三万六千顷,每顷有贼,七十二山峰,每峰有匪,互相勾结,声势相沟通。
官府虽然年年遣兵调将大兴讨伐,可是不要说剿灭,就是想擒获几个归去献俘邀赏,却也是不大容易的事。
原因是他们有天然的三条生路。
第一条是离湖数十里内外的村落居民,差不多全是他们的暗探,信息是比任何人都快。
第二条是从宜兴的蜀山乌溪直通润安广德,那地方是万峦重叠,窜进去了,便不容易追了。
第三条是从淀山湖出青浦安亭,那地方有不知多少的湖荡,有的通有的不通,除了他们晓得,官兵是无从捉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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