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恐怕还不过是个摇着串铃,穿街过巷的伤医,富贵功名真是想也不要想呢!他想着,越发觉得非和石南枝立刻见面不可。
然而王命在身,不能擅离职守,这就只得立派四个得力的差弁,星夜驰往杭州查古农家里,邀约石南枝太湖相会。
大军刚刚要进太湖,这四个差弁恰好赶回,他们所给璧人的报告,只是由查古农口中打听出来,“石二爷前四年身死原籍”几个字儿。
这一个半空的霹雳,打在感恩图报的龙璧人头上,真是伤心极了。
他糊里糊涂的躲在舱里,流泪感叹了一天,把外面所有参谒官员,一概挡驾不见。然而他是朝里刚出来的钦差,在理要向他跪请圣安的,这就只得第二天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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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璧人接见了各官,略略的说了几句话,便端茶送客滚蛋。忽然又出一个命令,请赵人龙赵大人便衣相见。
赵岫云刚才上帐,才晓得这位总镇竟是当年的龙璧人,心里头真有如十七八个吊桶,七上八下乱个不停。
虽然只有一刻儿工夫,他已经吓得汗透重袍,面无人色。
这会又单单传他便衣相见,直弄得他浑身不得劲儿。
可是事到如今,不见又怎么行呢!这就只得硬着头皮上去了。
不见还害怕,见了倒没感到什么,龙大人丝毫没有架子,而且是十分和颜悦色。
当然,赵岫云认得龙璧人,龙璧人岂有认不得赵岫云的道理?但赵岫云总希望贵人多忘事,也许侥天之幸,璧人真的忘记了他。
其实璧人的脑筋,断不是豆腐做的,想他当年在真定县赵家和赵岫云比武,又那里能够都无一点影子呢?
不过,他眼前是个大员,行动举止上,学也学了一些大臣的局度,他不愿意以私弃公,或且是以公报私,显见得他没有容人之量。
又顾虑赵岫云怀惭负疚,所以决计怀柔,巴巴地传令便衣相见,这无非表示宽大,也就是一种做大官的必须权术。
所以在赵岫云进来的当儿,我们潘大人老远的抢向前牵牵手,笑脸相迎。潘大人说:“赵大人,我们便衣相见,一切不要客气。”
恭敬不如从命,赵岫云只得打起精神,和他周旋。
先头还觉得十分局促不宁,谈了一会儿,也就渐渐的从容了一些儿了。璧人很细心的查询过去和湖匪交战的情形,岫云倒是一点不撒谎,把怎样乘胜追击,怎样受包围。湖匪怎样使用火攻,怎样埋伏,一古脑儿和盘托出,其间就单是不曾提到盛畹王氏母女两人。
璧人当时一边安慰他,一边留他吃了一顿饭,才让他走了。
赵岫云回去以后,他冷静地一想,他觉得璧人待他太好了。待他太好了,这又使他不安心,他疑惑璧人棉里藏针,暗地想法子收拾他。
他越想越害怕,因而决计写信去京,运动调缺。
信是发出去了,但这还是缓不济急的办法,左思右想,暂时便先来了一个托病请假,避免和璧人见面。
他不请假还好,这一请假,璧人居然跑来探病,而且,临走忽然偷偷地问到石南枝,他问南枝是什么病死的?
问石家近来是什么样情形?问南枝的堂兄歧西还活着没有?
他以为赵岫云和石南枝是同乡,一定知道得很详细,他拉拢岫云,一半也就因为要查问这些情形。
固然,他是明白岫云和石南枝是世仇,但他自命是岫云的上司,上司向下属问话,还怕他见怪么?还怕他不说么?
可只是赵岫云给他这一问,又吓得四肢发抖,心悬脉跳,还好请的是病假,一张脸预先用菜叶绞汁,擦得一片惨绿,所以璧人也还不觉他神色有变。
岫云也晓得光怕是没用的。别先露出马脚,急忙强自镇定,回说:“回您的话,离乡多年,一向和石家就没有通讯,对于石二爷的死,完全不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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