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龟兹却绕道西州翻越天山?”大彪立刻反对,“那样咱们起码要多走半个多月山路,如果商队多付咱们镖银还差不多。”
徐千山淡淡道:“多走路总比失镖甚至丢命好。”“咱们出门走镖,就是要随时准备跟拦路的劫匪搏命。如果听到前方有盗匪就绕路走,那还做什么镖师?大家说是不是啊?”大彪高声调笑,他似乎是年轻镖师们的头,他一开口便得到了大多数年轻镖师的拥护。
任天翔发现大彪的目光时不时往丁兰身上瞟,而丁兰虽有所察觉,却没有像对待自己一样冷眼相向,这令他不由泛起一丝醋意。见丁兰似乎倾向于大彪的意见,他终于忍不住插话:“丁姑娘,请容我说两句。”
众人这才发现他的存在,顿时纷纷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议事,你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走走走,这里没你什么事!”
“喂喂喂!你们是不是太不仗义了?”任天翔大声抗议,“值夜、探路你们都没忘了我,议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我什么事?好歹我也是你们一个小雇主,你们答应要送我去龟兹的!”
丁兰挥手令众人安静,然后对任天翔颔首示意:“好!你说!”
任天翔站起身来,笑着对丁兰款款道:“我没走过江湖,不过也知道走江湖不是为了跟人拼命,而是为了求利,正所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走镖想必也是希望赚个平安钱吧?如果每趟镖都要死上几个人,那天下的镖局恐怕都要关门了。能平平安安将货送到目的地,多走点路总比死几个人好。再说昨晚遇劫的波斯商人虽然只看到三五十个盗匪,但沙里虎未必就只有这三五十人。就这三五十人你已没有多大胜算,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何还要坚持往刀口上撞?”
任天翔的话说得几个老镖师微微点头,不过许多年轻的镖师却是纷纷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咱们不如盗匪有战斗力?”
任天翔笑而不答,不过表情显然已经默认。丁兰也知道任天翔说得在理,但对方眼中那种神情令她十分不快。他的眼光好像是在说:小姑娘,听我的没错,不然你要后悔。
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丁兰立刻就下了决心。她断然一挥手:“大家都别争了,我已决定,咱们依旧照计划走焉耆和龟兹,立刻上路!”
几个老镖师还想开口,却被她抬手打断:“既然昨晚匪徒们已经有所斩获,多半已经撤离此地,现在走这条线反而更安全。徐伯,张叔,大家若都坚持己见,就永远都不会有结果。现在既然支持走焉耆和龟兹的人是多数,我也不能独断,请几位叔叔伯伯理解。”大彪得意地扫了任天翔一眼,调侃道:“胆小的可以自己留下,胆大的就跟着小姐走龟兹。若是没遇上沙里虎也就罢了,若是遇上,咱们就顺便为民除害了。”
年轻的镖师纷纷叫好,情绪高涨。几个老镖师不好再开口,只得跟随商队继续上路。那几个波斯商人早已被劫匪吓破了胆,说什么也不再走回头路。丁兰只好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给养,让他们往东去玉门关。
奸商
金沙似海,烈日如焚,商队顶着酷暑在戈壁荒漠中继续前行。在这万里无人的茫茫大漠之中,显得尤其渺小孤单。任天翔第一次置身于如此苍茫寥廓的天地间,心中不由生出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孤独和恐惧。他一直在为未能说服丁兰而后悔,以前在长安时,无论他说什么,别的女子多半都会依从,没想到丁兰跟她们完全不同,不仅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反而为了跟自己斗气,竟不惜冒险走险路。现在他只能祈求佛祖保佑,商队千万不要遇到劫匪。
只可惜任天翔最近一直在走霉运,怕什么就来什么。商队刚抵达塔里木河取水时,就见两匹哨马在河对岸窥探,看打扮就知不是善类。商队一旦被匪徒发现踪迹,带着货物肯定是逃不掉,丁兰只得令大家打点精神,依照地形扎下营帐,做好最坏的准备。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就见塔里木河对岸现出了黑压压一片人影,人人坐跨骏马,黑巾蒙面,刀光在朝阳下熠熠生辉。无论人和马都是精神抖擞,显得异常彪猛。而他们的人数更不止三五十人,而是超过三百人的规模。众镖师一见之下,尽皆变色,唯有丁兰还强自镇定,不过紧抿的双唇依旧暴露了她心底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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