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振山微微颔首,遥遥望向任天翔消失的方向,眸中满是期待。
转过一个街角,任天翔忍不住回头望去,遥见季如风与姜振山依旧在长街尽头并肩而立,在远处眺望自己消失的方向。那种殷切和希望之情,即使数十丈之外也能隐约感觉得到。这令任天翔十分不解,他不相信任重远在过世多年后,还能令二人如此忠心追随,甚至将这种忠心转移到他那叛逆的儿子身上。
就算姜振山是这种人,季如风也绝对不是。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令任天翔也看不透,那季如风绝对算是一个。因任重远临终的嘱托,就要辅佐我这个不学无术。忤逆不孝的纨绔做义安堂龙头老大?这话也只有去骗骗三岁小孩。
遥见季如风与姜振山终于上车离去,任天翔这才继续沿着长街漫无目的地前行。夜幕下的长街一扫白日里的繁华喧嚣,空寂萧瑟犹如鬼城,远方隐约飘来的一缕丝竹管弦之声,才使它稍稍有了点生气——毕竟是大唐帝国的国都,即便在深夜也不乏醉生梦死的场所。
任天翔循着丝竹声徐徐走向那个方向,他突然发觉附近的房屋街道依稀有些熟悉,前方那亮着灯火的青楼,竟然就是自己儿时再熟悉不过的宜春院!
“有贵客上门,姑娘们快来见客了!”宜春院大门外,依旧是赵姨亲自在招呼应酬。几年不见,赵姨明显憔悴了许多,眉宇间也没了多年的神采,虽然满面堆笑,却依然掩不去眼底的落寞与伤感。
任天翔心中涌出一种久违的温暖,正待与赵姨相认,却突然想到自己身负命案,要是直说自己就是当年在这里出生的任天翔,反倒让赵姨为难。他不想给赵姨惹上麻烦,只得将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还好他现在是胡人打扮,赵姨并没有认出,面前这个落泊的胡人,就是当年风流倜傥的长安七公子。
“先生里边请,不知先生可有相熟的姑娘?”赵姨殷勤地将任天翔迎出门,一路热情地招呼着。任天翔想了想,以带有西域口音的唐语问道:“不知翠霞有没有空?”赵姨有些意外:“先生是宜春院的常客?老身怎么没一点印象?”
任天翔忙掩饰道:“几年前来过一两次,所以认得翠霞。”赵姨恍然点点头:“难怪。翠霞早已离开了这里,记得她的客人只怕不多了。”
“翠霞离开了?”任天翔有些意外:“几年前她可是这里最红的姑娘啊!为什么离开?”赵姨叹了口气:“不瞒先生说,自从洪胜帮将红楼开到长安后,长安城所有青楼的生意都一落千丈,客人日渐稀落。稍有点的姿色的姑娘都纷纷另谋出路。”意识到自己在客人面前自揭其短,赵姨急忙改口,“不过老身最近又物色了几个更年轻漂亮的姑娘,而且经过老身亲自调教,定不比当年的翠霞差。”
说话间就见几个姑娘无精打采地迎了出来,任天翔一见之下就暗自摇头。难怪大堂中空空荡荡,没见几个客人,如果宜春院都是这些既不敬业又不漂亮的庸脂俗粉,怎么可能留得住客人?
不过任天翔现在不是来此寻欢作乐,只是想在长安找个可靠的落脚之地,一个自己从小就熟悉、现在又没多少客人的破落青楼,无疑是最好的藏身之所。他特意挑了个最丑的姑娘,对赵姨道:“就她吧,我先包她一个月。”
赵姨满心欢喜,急忙将那姑娘推到任天翔面前:“先生真是有眼光,她是刚来的小薇,是个还没下海的清倌儿。先生既然中意,老身这就让她正式下海,一切仪式从简。”
任天翔见这个叫小薇的丫头,年岁虽然不大,不过模样确实不敢恭维。不仅面如橘皮,眉似扫帚,还有一口大龅牙,撑得她连嘴也合不上,唯一顺眼的是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还算清亮透澈,这模样莫说让客人掏钱,就是倒贴钱恐怕都不会有人照顾,难怪到现在还是个清倌儿。不过任天翔现在只是要找个可靠的落脚点,她越丑就越不引人注意,这正合任天翔心意。
不过任天翔又怕丑女多作怪,尤其这丫头虽然生得丑,但一双清亮的眼眸,隐约透着一丝古怪精灵的神韵,与她的容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任天翔心中有些奇怪,随口问:“你读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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