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不能保护之时,我不知道这样的坚
守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为了达到目的就可以牺牲无数无辜
者,我不知道咱们与叛军还有什么区别?难道张帅心中就
没有一丝不安?“”本帅心中对全城百姓,以及被充作军
粮的将士们,当然充满了愧疚和不安。不过我与公子肩负
的责任不同,所以我必须收起任何一丝妇人之仁,不择手
段地守住睢阳。“张巡淡淡道,”公子可以坚守心中的信
条,做到决不为任何目的滥杀无辜,但本帅身为睢阳最高
统帅,必须在睢阳数万百姓和江南数千万百姓,以及大唐
江山社稷之间做出选择。身为儒门弟子我首先得忠于朝廷
和圣上,以最大的忠诚维护大唐江山,为了这个目标,哪
怕牺牲全城百姓,哪怕背负万载骂名,我张巡也在所不辞!"任天翔默默望着这个瘦弱而平凡的儒门弟子,心中不知是该敬佩还是鄙夷,儒门信条是人有等级尊卑、有上下之别
,为了他们心目中高尚目标和尊贵者,牺牲普通卑贱者在
儒者看来冉正常不过。但是墨门崇尚众生平等,与儒门雪
儿信条格格不入,这也许就是墨门与儒门最大的不同吧。几名睢阳城最重要的官吏和将领,包括许远、南霁云、雷万春等陆续赶到,儒门肖敬天最后赶来,进门后看到任天
翔在场,他立刻怒气冲冲地质问:"义门的人方才袭击了
我的人,不知任兄弟作何解释?“任天翔坦然道:”因为
我要他们将小薇送出城,任何人若敢阻拦,就必须付出代
价!"肖敬天面色一沉,忍不住拔剑而出,却被张巡喝止
道:“住手!都到什么时候,难道你们还不能互相容让?”注意到房中凝重的气氛,肖敬天霍然惊觉,不禁将探询
的目光转向张巡,就见这位睢阳最高统帅微微点了点头,平静道:"明日一早叛军就将从四门发起总攻,这次他们
将倾巢而出。虽然咱们在过去十个月的守城战中,给叛
军造成了数万人的损失,但他们依然还有十万雄兵,而咱
们仅剩下六百多个形如饿殍的将士,即便有墨翟秘传的守
城器具和战术,睢阳也无法再坚守。明天,将是雎阳的最后时刻。"所有人都没有感到诧异,他们内心深处其实早已
在盼望着这个时刻,这种像地狱一般的曰子若能早一点结束,对大家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有人甚至暗自舒了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睢阳虽然即将告破,但坚守并非毫无意义。”张巡缓缓道,“我们不仅拖住了叛军十三万南征大军,保住了江淮粮仓,也为西线和东线战场赢得了时间和主动权,现在咱们的使命已经完成,明曰叛军进攻之时,所有人皆可率部突围。”“那张帅你呢?”南霁云忙问。就见张巡淡淡笑道:“我身为睢阳最高统帅,将与睢阳共存亡。”“张帅不走,我们也决不会走!”几名将领纷纷道。其实所有人都清楚,要率这几百名羸弱的将士突围,无疑是痴人说梦,张帅突围的命令,其实只是针对儒门和义门寥寥几位高手而言。不过就算是以肖敬天这样的身手,要在乱军中突围,也是希望渺茫。“本帅不会勉强你们,”张巡将目光转向肖敬天和任天翔,淡淡道,“不过我衷心希望像肖大侠这样的高手和任公子这样的人才,不要轻言粞牲。”张巡说完转向众将,平静道:“现在咱们各依统厉分守各门,为圣上坚守这最后一战吧。”任天翔在褚刚陪同下独自回到自己住处,默默躺在床上静静等待,窗外的天光隐隐发亮。远处开始传来隐约的呐喊和欢呼,他知道那是叛军攻上城头的欢呼,睢阳终于告破,他绷紧了十个月的心神彻底松弛下来,蒙蒙胧胧地嘟囔了一句:“我要睡了,没什么事别来打搅。”任天翔睡了十个月以来最踏实的一觉,睡梦中他隐约听到杜刚、任侠等人的声音,隐约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义门众兄弟身边,他睡梦中迷迷糊糊存在想:不是已经令杜刚他们护送小薇出城了么?难道他们竟置钜子令于不顾?睢阳城外,被阻挡了十月之久的将士们发出震天的欢呼,庆祝睢阳终于攻破。无数将士呐喊着涌上城头,像万千蚂蚁淹没了低矮的城郭。在这欢呼的人群中,只有司马瑜面色阴沉,神情冷木,全然没有一丝大功告成的喜色,反而有种难以察觉的沮丧。“军师,发现有小股敌人从东南方突围,武功十分高明。”一名将领气喘吁吁地赶来禀报。司马瑜冷冷问:“有没有张巡、许远在内?”那将领摇头道:“他们身着布衣,没有官府甲胄,也没有护卫亲兵。他们多使刀剑等短兵刃,不像是官兵。”司马瑜身后的辛乙低声道:“肯定是义门中人,任天翔一定在其中,我带人去将他生抓来!”司马瑜微微摇头道,“你的目标是张巡、许远,我要你赶在他们自裁之前将他们生擒活捉,千万不能让他们与睢阳共存亡。”辛乙愣了一愣,心中对这样的命令虽然有些不解,但也没有犹豫,立刻拱手道:“属下遵命!”说着一挥手,带着几名随从纵马直奔城门,不顾一切地推开那些混乱的兵将,转眼便消失在睢阳城内。司马瑜纵马真奔东南方,在登上一处地势稍高的土坡后,便看到了那一小股突围的猛士,那真是一股令人侧目的猛士,人数虽少,但武功之高令人咂舌,在上万范阳精锐的包围中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数十倍的对手也不能阻挡他们的前进步伐。紧随司马瑜的尹子奇见状不禁切齿道:“这一定就是协助张巡守城的义门中人,末将要亲率高手去将他们全部擒获,并把他们凌迟处死,方消我心头之恨!”司马瑜遥望着渐渐突出包围的义门众士,淡淡道:“不,让他们走。”“让他们走?”尹子奇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失声问,“为什么?”司马瑜似乎不愿多作解释,只道:“他们对我还有更大的作用。”尹子奇还想再问,就见一名信使在两名偏将的带领下飞奔而至,那信使跌得撞撞地奔到近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结结巴巴地道:“京师……有紧急军情……”一名副将忙将接过信函,递到司马瑜手中,司马瑜展信一看,脸上顿时变色。尹子奇忙问:“信上怎么说?”司马瑜没有立刻回答,却抬首望向南方,望向江淮方向,眼中满是无奈和失落。半响后方听他失魂落魄地道:“洛阳、长安……先后失守,西线战场全线崩溃,圣上已撤往范阳,唐军正赶来增援睢阳,我军优势尽失,再没有机会南下江淮。”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将尹子奇等人震得目瞪口呆,当初叛军攻下长安和洛阳之时,所有将领都以为大唐江山指日可待,没想到现在长安、洛阳得而复失,这是不是意味着大唐已经开始掌握战争的主动权,开始发起反攻?现在大军虽然攻下江淮最后一道屏障,但已不敢再继续南下,孤军深入再加腹背受敌,迟早全军覆没。众将的目光都落在司马瑜脸上,就见他依依不舍地从南方收回目光,艰涩地从齿缝间吐出几个字:“撤!回范阳与圣上回合!”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方白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