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心下明白,这名贵的茶碗定然是曲灵风从皇宫盗出。这宋人饮茶喜欢用碗,茶叶都焙成细末然后沏泡,斗的就是那黑碗白沫间的手段,那黑碗以福建产为正宗,土中金属一经烧陶滚成条条银线,纤如兔毛,十分可人。曲灵风以此待客,那是十分热情的了。
三人正要喝茶,那女童突开口了:“咦?怎么没有我的?”
那老道忙说:“小蘅,莫要胡闹。”
黄药师这才仔细打量那少女,那少女看样子不过十四五岁,娇小玲珑,桃花粉颊,面容娇美,又着一袭粉裳,恰如春桃带雨,一双大眼睛正扑闪扑闪地看着自己,更显聪明狡黠。
曲灵风倒觉得有点窘,打个哈哈,道:“怠慢了这个小客人,实在不该。”说着,又去取了茶碗。这只碗却是金兔毫碗,比那银兔毫碗还要珍贵。
小蘅抿嘴一笑,道:“这才象话,还是这位大哥好。不过这位大哥喷茶的手艺却是差到了极点,那上佳的西湖龙井茶是来品的,不是牛饮的。”
曲灵风被她这一抢白,脸色微红,也不言语。
那少女笑嘻嘻地对道长道:“老神仙,今天我还要喝信阳毛尖。”
老道哈哈一笑,一抖宽袍大氅露出鸡爪般的双手。这老道身材稍胖,这双小手却很不般配。道长双手在空中一拍,随后把手展开,确实一把鲜嫩的茶叶,正是信阳毛尖。
黄药师、曲灵风二人均是大惊,这般凭空当真闻所未闻、匪夷所思,难道这道长当真伸手从千里之外的河南摘下这毛尖茶么?
那小姑娘拈茶在手,蹦蹦跳跳去冲水沏茶,霎时幽香满屋,令人醉倒。
“小妹这茶却是喷香已极,”黄药师不禁赞叹,又打趣道,“倒不如跟大哥换饮。”
小蘅斜乜了黄药师一眼,道:“仁兄啊,你那么老,谁个是你小妹呀?”
黄药师又好气又好笑,自己最多不过大她七八岁,不叫妹子叫什么?笑道:“我还有你师父老吗?”
小蘅道:“你这人真是自作聪明哎,谁个告诉你他是我师父了?”
黄药师接口道:“咦?这倒奇了,一个道长一个道童,不是师徒却是什么?难道一个是老神仙一个是小神仙?”
小蘅道:“我干吗要告诉你这个?你还是自己猜去。”
黄药师见他一副灵牙利齿,蛮不讲理,却是人长得可爱,心下也愠怒不起来。
那老道长道:“小蘅,别再胡闹了。”小蘅倒是听话,一缩头,不再言语。老道喝了口茶,道:“贫道今日来找曲先生,除了讨碗水喝,还要讨回一件东西。”
曲灵风一听讨东西,“腾”地站了起来,道:“你便是东海丛竹岛主冯哈哈吧,来来来,是好汉的咱在这明里打一场,不要暗箭伤人!”黄药师也是一激灵,抽身后退,宁立待发。
老道哈哈一阵长笑,道:“小兄弟认错人了,那冯哈哈是什么东西,给我神合子提鞋也还不配,二位为何一听冯哈哈就这般惊慌失措?”那少女小蘅吃吃笑着,似乎笑得肚疼。
黄药师一听“神合子”三字,浑身一震,适才那壁画提的不就是“神合子”么?于是开口道:“前辈当真不是冯岛主?而是神合子道长?”
小蘅在旁又是笑道:“这两位大哥提起冯哈哈又惊又惧,听到神合子却无半点反应,哈哈,好笑好笑。”
神合子道:“小蘅,你莫再多嘴。”转身对黄药师道,“二位既然知道我就是神合子,那一定知道我来这里想讨回什么东西吧?”
黄药师脑筋飞转,适才那壁画所刻的神合子道人,俨然就是面前这人,莫非他要讨回那块壁画么?开口道:“黄某不才,对神合子屈突无不为八字确实不解,请道长示下。”
神合子道:“哈哈,贫道姓屈突名不为,字无不为,道号神合子。这有何不解?”
黄药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八个字全是这道长的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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