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人也总是缘法,振纲要不是结识你这一个盟妹,他的镖行早也就垮了,是不是呀?”
吹花笑道:“老者不以筋骨为能,我再也不能为人出死力了,过去的交情是否永远靠得住呢?”
说着,她使劲瞟了官家一眼。
雍正帝笑道:“人都说皇帝无情,其实还都是那些跋扈恣肆的功臣们自取其祸,你该记得尉迟敬德拳击李道宗堕齿,唐太宗怎么样批评的吗?”
吹花道:“武夫负气,论功争席而至动武,这也都还是小事情,功臣们总不免好大喜功,那要看官家能不能容物。
唐朝功臣未必都好,唐太宗自然是御下极恩,然而尉迟敬德总还是侥幸退休,才算得保首领而殁,所以我认为教那些不识进退的悍将们早些解甲归田,应该是为人主的,最聪明的办法。
现在我要说小雕,小雕虽不至跋扈,但是太过鲁莽,他就有尉迟恭那么傻,说不定会不会殴辱皇叔……”
雍正帝笑道:“他就有那么傻,我也决不让唐太宗专美于前,怎么样?”
吹花道:“陛下一定不放小雕?”
雍正帝道:“送质如何?”
吹花道:“纪珠兄弟根本不会做官,陛下要他们无用。”
雍正帝道:“你不讲理么!”
吹花道:“傅家世受国恩,陛下何必见疑?君臣言质,于理不通。陛下不能原谅吹花,那么惟有挈家逃窜穷边,自全骨肉,决不愿就烹鼎镬,埋恨九泉……”
说到这儿,她使劲咬紧嘴唇表示决绝。
雍正帝脸上微微有点异样,却也还是笑着说:“你真把我看做无道昏君么?小雕忠心我知道,他有多大的才干,我更明白,我并不敢多借重他的,因他是个有勇无谋的,不堪大任呀!
我跟义勇侯讲的原是笑话,久不见你施展身手,想试试看你近来胆气魄力,今夜明知你必来,我还不是真没办法排布你?
你晓得我有一对威力无比的夜鹰吗?十几条巨大神獒吗?假使肯放它们出来搜索的话,你们又能躲避到那儿去呢?
到了紧要关头,你们怎么办,俯首就缚么?还是甘冒大不韪呢?哈哈哈……”他又大笑了。
枭雄笑声噪喋,真有猫头鹰临窗夜啼那么难听。
吹花不禁毛发皆竖,她怔了一下,笑笑说:“人都讲君无戏言,我怎么想得到您跟义勇侯讲笑话呢,不知不罪么,陛下……”
她很周到的弯腰鞠躬。
雍正帝伸个指头指住她,脸上似笑非笑怪难看的说:“你,我对你简直无法可施,黑地浑天一味胡闹,你心目中也还有我,你也知道什么叫皇帝的尊严。
请教,小雕够得上说功臣么?开国平天下,扭转乾坤,匡扶社稷,此之谓功臣。受命疆寄,出师征伐,这是武臣份内事。
小雕世沐国恩,贵列通侯,出两次兵,打个把握的胜仗,这是他份内的职责,你以为了不起么?”
吹花一听又光火了,她说:“陛下,我并不是来替小雕争什么功,我是来为他乞骸骨归故里呀!”
雍正帝道:“为什么?”
吹花道:“为他也是为你,我无非希望保全君臣终始。”
做皇帝的又昂首笑道:“夫人,你能舍死忘生为夫婿恳恩求情,我只好原谅你,不过话要讲明白,你本身到底效忠过我没有呢?”
吹花道:“我想也许有的。”
雍正帝道:“算不算功臣呢?”
吹花道:“那谈不到。”
皇帝道:“夜入深宫,犯座惊驾,知罪么?”
“知罪。”
“我要重办你。”
“只要您肯成全小雕父子,我愿意杀头。”
吹花她神色不变的看定座上生气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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