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宝一听,那眼泪就真是没有办法停止,他怔怔地讲不出话。
喜萱又说:“兄弟,出潼关,你得留心打听,有个人在前途给你送行……”
纪宝悲声问:“谁?……”
喜萱道:“你的翠姐姐……你要不出潼关……她永不回来……”
纪宝大叫一声:“翠姐姐呀……你……”
他拿掌中径寸长的指甲藏到怀里,叩手说:“姐姐,我走啦!”
眼见燕月小绿并马上桥,这又高声喊:“月哥哥,绿姐姐,请你们给我关照着喜姐姐……谢谢……谢谢啦……”
他纵马走了,走了又回头,回头再走,再走再回头,直到望不见了人影儿,这才马上加鞭,一口气飞奔六七十里路,兀自不肯停歇。
坐下马青花骢原是一匹极好的牲口,两头见日管走五百里。
三爷这一天差点儿就赶了四百里,不是顾忌马走坏了,他还想披星戴月乘夜兼程。
掌灯时他落下客店,吩咐店家拿黄豆泡酒喂马。
口口口口口口
这儿还算石家庄境界,但地方稍见偏僻。
宝三爷他下的虽然不是黑店,可是店家相当的凶横,住店的人们也非常混杂。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单身出门,坐下马又是那么神骏,被卷儿里头还明目张胆插着两枝宝剑。
江湖上就是那么讨厌,服软不服硬,你要是亮着兵器走路,这就是告诉人你是什么不含糊,碰着不服气的,那是很容易引起麻烦。
三爷打扮不俗,灰布薄棉袍,底下青布抓地虎,生得十分膀宽腰细,胸膛还挺得很高,讲话大刺刺的微带着骄傲,看模样儿分明是练过的人。
然而究竟是个小孩,谁还能怕他呢?
他吩咐店家拿黄豆泡酒喂马。
店家叫刘留,他俏皮地问:“小哥,你说使什么酒啦?”
“那你还能不知道?要黄酒。”
“黄酒没有嘛。”
“你不会买去。”
“你还是自己跑腿,我是买不到……”
刘留笑起来。
“你有什么好笑?用烧酒可以,烧酒总不至没有吧……”
“你好像很阔……”
“这与你有关系嘛?”
刘留猛的过去拉开门,蓦然地卷进来一阵风。
纪宝是刚在洗脸,盆水上立刻铺上一重灰沙,他很生气,可是还不想发作。
刘留叫:“这你得给钱。”
他指着门外溜马的小孩。
纪宝冷笑道:“你这店很特别,溜马还归客人的……”
刘留掩上门说:“马好得出奇嘛,最好还是由你自己看管,要不得出十两银子……”
说着又是一声大笑。
纪宝不由光了火,沉下睑说:“你是存心捣鬼,放明白,马要弄丢了,你可得当心。”
刘留叫:“咦,人小脾气倒很大,快说从那儿来的?那儿去……”
柜台边有三个人趴在桌上喝酒,混和着叫:“那儿来的?那儿去?”
刘留叫:“不讲清楚把他的马行李全留下来。”
纪宝道:“你这总是黑店,你这班人也总是贼。可是要留我的东西并不太简单,我还不妨告诉你,我的青马是一匹千里马。
我那小包袱里就放着价值万两的金珠宝贝,说同行也没有一个伙伴,去的地方还很远,新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马还是要替我喂好,落了一根毛,你们都得认帐。”
讲完话,他往房间里走。
刘留一跳跳到他面前给拦住,那边有一个人却去顶上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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