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不交手则已,一与这种狂傲的老人交手,就得分个高下,方才合卒间交换两掌,知她功力不比等闲,但尚难测知她究竞高出多少,为求知彼,所以在合掌下拜的时候,即暗运七成内力,将潜劲逼往对方身前。
梅峰雪姥见他起手一招“童子拜怫”,以为是表示礼貌,侧身受礼,并不介意。那知忽觉一股潜劲源源而来,急双掌频摇,说一声:“不必多礼!”
同时暗将真力由五成加到六成以上,才算与对方的潜劲平衡。不禁暗自惊讶道:“此子功力深厚,堪敌六七十年苦修之功,他说服过白梅灵果,谅非虚语。”她心念及此,不免存下几分惜才之心。
白刚暗较功力,察知对方顶多高过自己两成,心下不禁狂喜,立即展起“蛇游”的身法,欺上前去。
梅峰雪姥起先见他东歪西斜,绕着自己乱转,自觉十分可笑。那知顷刻间忽觉四面俱是幢幢身影,几乎分不出哪一个才是对方的真身,这才惊觉个中大有奥秘,急展开身法,一面游走,一面详察奥秘的关键。
然而,任她是武林名宿,仍然看不出个道理,如说是“醉八仙”的身步,却有疾冲猛撞之力;如说是“遁甲步”,又不尽合五行生克之理。但对方这种身法确是神妙莫测,而且在游动之间,自有一种似推似拉,似顶似压的潜劲,绵绵不绝地迫来。
梅峰雪姥此时再也不敢稍存轻视的念头,目光也跟着自刚的身形疾转。
白刚忽然二指一伸,领一领对方眼神,左掌一翻,向对方腰间劈去。
梅峰雪姥毕竟是成名多年,一眼看去,便知对方二指是虚,一掌是实,单臂向下一格,掌形反向白刚下盘打到。
白刚料不到梅峰雪姥应招恁般迅速,要想闪避,万来不及,运起内功,拼着挨她一掌,滴溜溜身躯一转,飞起一脚,踹向对方膝盖。
梅峰雪姥如不撤招自保,这一招“扫松祭墓”固可打中对方胯骨,但自己也要被端中一脚。因此,急撤身拧转,双掌分别向对方“肩井”“期门”两穴打去。
白刚到底交手太少,学来的死招式未能活用。单臂一立,格开向“期门穴”打来的一掌,不意梅峰雪姥下臂顺势一带,他身形便略为一斜,“肩井穴”反被点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方慧突然喝一声:“打!”
一点金光疾射梅峰雪姥腰际,吃她反手一抓,即抓紧那古铜小锤,已回头一看,见是方慧施袭,不禁怒道:“我饶你不死,你倒偷袭起我来了!”狠狠地向怀里一带。
方慧一见小锤被夺,生怕自身受累,震指一弹,忍痛切断金线,破口骂道:“你一个百岁以上的老鬼,欺负我们几个小辈,到底要不要脸?”
葛云裳见白刚忽然退出几尺,怔怔地站着,以为他已受伤,看出他只是被点中晕穴,但他晕穴被点,为何不见倒下?正想替他解穴,忽见白刚身子一震,自动醒了过来,反而笑说一声:“我不妨事!”竟又走往方慧身侧。
梅峰雪姥见方慧切断金钱时,发出“狰”一声脆响,诧异地向手上的铜锤一看,不禁“噫”了一声,不理会方慧谩骂,正色道:“这不是白眉姥姥的信物么?难道她还健在?”
葛云裳气道:“你死到化灰,我曾祖婆也不会死!”
梅峰雪姥狂笑一阵,自言自语道:“料不到这老东西遁迹江湖三十年之久,于今仍然未死,我这一身孽怨,总有洗雪的一天了。”
这时,她一敛狂态。转向葛云裳柔声道:“孩子!你别怕!我与你曾祖婆有怨无仇,你可乖乖告诉我,你曾祖婆现时寄身何处?”
葛云裳“呸”一声道:“谁怕你了?你自己不会找她去?”
梅峰雪姥对她的顶撞并不弯急,怔怔地凝视葛云裳片刻,仿佛有无尽的往事在她脑里紧回,黯然长叹道:“孩子!你曾祖父是神剑手葛玉堂么?……哦!你年纪这么小,大概还没有见过他的面吧?……”
不知是一桩什么往事,使这狂傲异常的武林名宿一改常态,双眼发直,觑定葛云裳喃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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