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瑞生听得目瞪口呆,正欲细问时,只见桥对面疾走来一人,倒身便拜,正是法明和尚。法明连连叩头道:大师慈悲,务求传授神通。弟子若得幻身之法,适才不致败给张真人。那老僧道:胜负之心犹在,不当传我法门。你去吧!法明闻言,竟哭了起来,说道:弟子但有痴心,何来胜负之念?四海果多高识,小僧情愿永世不胜,也感欢欣。
那老僧道:这话有些近道了,你若求我神通,当依我一事。法明心喜若狂,自然应允。老僧神色冷峻:你修成之后,须回佛门护教。谨告传人:此术不得在俗世中使用,否则即我道中罪人。法明忙叩首道:弟子铭记,绝不敢欺心丧良。
那老僧坐下身来凝心闭目,竟不再动。只见法明忽露出极怪异的神情,似惊恐,似喜悦,张口瞪目,呆立如痴。此时于尚瑞生眼中望去,那老僧不过闭目而憩,但在法明看来,景象却委实奇异之极:但见那老僧形貌全改,忽露出非人之相!一瞬间,面容四体无不变幻,悲、喜、惊、惧、恐、伤等诸多表情,在他脸上俱幻化出无上法力,每一变稍显即逝,顷刻间十二变身,汇为一式,竟显出绝不可思议的大境象来!法明大叫一声,头脑晕眩,不觉昏死在地。尚瑞生心下大奇,不知他何以晕厥。
过了半天,法明方苏醒过来,不由惊视那老僧道:您您是那老僧微微摇头,法明不敢说话,闭目回味前时景象,神色变幻不定,许久方才平静。忽热泪盈眶,五体投地道:弟弟子记下了。那老僧道:你去吧。好自习之,莫负我意。法明流泪不止道:您您老人家还会回寺么?弟子不知能否再见金身?那老僧道:这都是无谓之事了。你去吧!法明不舍,绕身九拜,搓其足上泥垢数粒,包于布内,洒泪久之,方才离去。尚瑞生从旁观看,瞠目无语。
那老僧道:此子得我神通,十年后当创一拳。此拳一出,是人便不可敌了!尚瑞生道:难道连老师也胜他不得?那老僧一叹,忽望定他道:但有一人,久后必胜此拳。尚瑞生奇道:这人是谁?那老僧笑道:是你的后人。我们都看不到他了。尚瑞生愕然道:我我的后人?那是哪一辈呢?那老僧道:七七相遇,乃是绝大的异数。可惜世人都容不下他,最后竟然落得说至此,长长地叹了口气,岔开话头道,适才张全一传法时,有一事未便说明。你记住:有若无,实若虚,方是神化之道。若一味鼓荡气机,壮盛筋骨,终为末流。这道理你不久便会知晓,但不要斩尽杀绝才好。尚瑞生大惑不解,只用心记下。
少时下得山来,那老僧笑道:你该回家去看看了。有件事我须帮你了断。尚瑞生起了回家之念,心里好像有了着落,引那老僧向北行来。
二人取路归陕,一路先过汉水,自淅川入了商州,转向西行,直奔终南山而来。这日晌午时分,二人饭后加力赶了一歇,未到傍晚,终于回到尚义堡。
家中却不见父母。问九叔尚满仓才知那日自己去杀鞑子,父母料定不能回转,都上吊自尽了。这话好似晴空霹雳,直把尚瑞生击得晃了几晃,猛然呆立不动。
尚满仓见他这般情状,忙摩胸抚背,唤他名字。尚瑞生突然笑了起来,如疯似狂。老僧知他一时痰迷心窍,忙上前轻揉其背。只见尚瑞生一口血直喷出丈余远,瘫坐在地,目中却是无泪。
尚瑞生目中全是灰烬,请尚满仓引路到父母坟前,不由扑拜在地,到这时才大哭失声,泄放满腔悲痛。少刻,只见不少乡亲走来,都围住他怔怔地打量,似不信他还是活人。尚瑞生哭了一阵,止住悲声,冲众人道:尚瑞生害死父母,是兽非人!乡亲们帮我殓葬了尸骨,我今生难报高厚了!众人都哭了起来,回想他那夜所为,全为了死难乡亲,并无半点私愤,都跪地向那坟头抔土,流泪不止。
突见那老僧跃上坟头,两手向下一罩,坚土尽皆飞起。尚瑞生大惊,忙去阻拦。不料那老僧手好快,两三下挖出棺木,一手一个扛在双肩,飞身向南面奔去。尚瑞生大急,呼叫追赶。众人都惊呆了。
二人一前一后,少时奔到一片浅滩前。只见滩上石坡脊然,两侧都是山峰,绝险奇妙。尚瑞生知这一片唤做兴龙滩,只见那老僧已奔到一处洞穴口,一晃便进了洞内。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马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