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楼(47)

2025-10-09 评论


    那大汉抓住其臂道:俺与魁首搏命,怎是羞辱少林?贵寺纵恶容邪,还不许人来找他么?那僧人手臂被抓,顿觉骨肉欲化,大叫道:你你是谁!那大汉道:俺先来拜见方丈,只为敬重少林之名。倘若独去寻人,你未必拦得住俺。那僧人强忍剧痛道:你要逞能,只去艳窟里寻他!我少林再没这号人物!那大汉笑道:想不到和尚们如此护短!五指略松,那僧人掉头便跑,猛然间一交跌倒,身子忽又腾起,直飞出一丈多远,方稳稳落下。那大汉道:你去告诉方丈:只说兖州府南关外石家岗子有人来见,他老人家就知道了。那僧人魂亡胆落,一道烟去了。

    那大汉独立山门,心中思量:众僧既不甘坐视,这一场必染血腥。人都说少林方丈公正无私,是个有道大德,原来徒托虚名。立等多时,未见人来,又不禁暗自冷笑:那人枉称魁首,却不敢出来见俺,可见名高难副,只是个酒色之徒。俺早闻他媟情浪迹,不是正人,因念他入营杀众,还存了几分敬惮。目下看来,那四十几人必与秦大哥一般,只是嫉恶如仇的好汉,武功却是平常。蓦然想到:王睡仙、温良朴等辈岂是庸手?俺轻视当代武魁,说不得今晚便要死在少林!言念及此,顿觉古刹幽深,群峦峥嵘。

    正这时,只见山门内走出一僧,黄眉老态,合掌笑道:劳施主久候。方丈师兄有请。那大汉见来人神色倦极,心中诧异,作礼道:未请教大师法讳。那老僧道:老衲大行。那大汉动容道:原来是首座大师。弟子村野,这可失礼了。说着便要作揖。大行手托其肘道:施主不必客套。掌上暗生巧劲,欲试其功。那大汉假装不知,稳稳作了一揖,就此不动。大行撤回掌来,惊视其面道:施主好大的能为!老衲当真惭愧了。那大汉憨笑不语。原来大行暗劲才发,便觉半身已空,其时对方只要撤臂,他不免当场出丑,好在那大汉知其窘况,凝身不动。这瞬息间的高低优劣,相去已非道里计。

    大行目中现出一丝忧虑,叹了口气道:施主请随我来。二人进了山门,过前院,经前殿,中途打了几个转折,步上一条小径。那大汉眼望楼阁翼然,曲径幽婉,心下暗忖:这和尚是要带俺去见方丈,还是受了那人指使,把俺引入圈套?四处留意,内心怦然。

    入径未深,只见西面一排禅房,独第三间亮着灯火。二人来到门前,内里走出一名灰衣老僧,满脸疲惫道:师兄长话短说,莫要繁絮。这一阵愈发不好。大行点了点头,引那大汉走进禅房。

    却见桌上一灯如豆,满室药香,最里面放了张床榻,其上一僧仰卧,二目微合。那大汉见此僧须眉萎乱,憔悴不堪,不由向大行望去。大行愀然作叹,示意他上前。那大汉紧走几步,跪于床边道:弟子石敢当,拜见大正方丈。那僧人似不知有人入内,闻声恍惚了半天,方睁开眼帘,向那大汉望来。二人目光相交,那大汉心底一惊:少林方丈怎地满脸死气,如中了剧毒一般!

    大正方丈费力打量,似要坐起身来。大行忙上前道:师兄还是躺着说话罢。大正方丈苦苦一笑,示意他将自家扶起,声音低弱道:施主远来,恕老衲不能尽礼了。旁边一老僧搬来杌凳,放在石敢当身后。石敢当谦声道谢,心头疑惑。

    大正方丈又看了他几眼,说道:石施主是义山公的子侄么?石敢当道:他老人家正是家严。大正方丈目中一亮,旋即又黯淡下来,缓声道:义山公英年早逝,人我同悲。可喜天佑其嗣,虎儿轩昂。

    石敢当道:方丈识得家父?大正方丈露出笑意道:义山公纵横天下之时,老衲还是个无名小卒。他每来寺中与月相方丈谈艺,老衲只配站在一旁,恭聆教诲。石敢当道:方丈太谦了。家父临终之时,倍赞少林之德。

    大正方丈叹息道:令尊奇人奇技,豪气凌霄,可惜故去得太早了。当年正教中虽不乏卓异之士,但论及造诣精粗,实以松溪先生、本寺华山荣承谟与令尊三人为最。只是他西归道山,艺随身杳,后人想要一窥麟角,也成痴愿了。石敢当心道:方丈极赞家君,莫非期俺念及旧交,饶了那人?

    大正方丈喘息片刻,忽似想起了甚么,微露不安道:听说尊府上传有一门绝学,世称-北手空劲。你这一辈中有人练成了么?石敢当见他目光焦灼,表情颇为复杂,说道:弟子这一代天分不够,练不成祖传的功夫。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马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