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待天倾(160)

2025-10-09 评论


    周四见她惶惶而窜,喊道:还你石头!手臂一扬,将石头抛了过去。那老妪也不回头,反手将石头操入手中,几个起落,已逃得无影无踪。周四虽觉可笑,但想到此番死里逃生,着实不易,不由嘘口长气,暗暗庆幸不已。

    此时偌大一个院落中,只剩下他一人。他望向四周,见石碑上周应扬所刻字迹太过醒目,心下暗笑:周老伯必是一时糊涂,方留字于此。若被人看到,恐毁其一世英名。伸手去怀中取出小牌,望碑上刮去。周应扬功力虽深,刻字时也只三十余岁,单从内力论,周四实胜其当年一筹。但见石屑片片飞落,不多时,周四便将字迹刮得干干净净。

    他揣牌入怀,心中合计:此处既是皇陵,想来京城离此不远。我只身一人,何不到京城逛逛?迈步便走,不多时,已穿过几个院落,来到一条石道之上。

    他知由此向外,须经数道石门,各门皆有人严加把守,自然不敢大意,每次向前走出数步,便伏在隐蔽之处,窥测动静。他自随叶凌烟习得轻身之术后,身形步法已不同寻常,加之谨慎而行,不到半个时辰,终于出了皇陵。

    他随那老妪由南向北行来时,一路上只听说离京城不远,却连京城半个影子也未看见。此时立于山丘之上,心想:莫非京城是在东面?又想:我且先向东走,待碰到行人时,再问不迟。既有计较,便大步流星向东行去,却不知京城原在皇陵南面,他向东面行,那是离京城愈发远了。

    他兴冲冲走了百余里,未遇到半个活物,眼望四下枯木成林,荒草满坡,一片死寂,心中不由发毛:我这可是走错了不成?又想:或许京城便在前面,也未可知。他本非性急之人,只想便算走错方向,大不了折回来便是。有此一念,不知不觉中,又走出一百多里。

    眼见天色向晚,不禁犯愁:此时寒气已重,我若在露天睡上一夜,反不如再向前行。若能遇上一户人家,也可解饥寒之苦。想罢振作精神,快步向前赶路。

    这一番秋夜独行,又糊里糊涂地走了一百多里,眼见得月隐星稀,东方欲晓,已累得精疲力竭,舌燥口干。身当此时,已知走错了方向,也便弃了去京城的念头,只盼能遇上一村一户,弄些干粮清水充饥。

    他浑身疲惫,脚下慢了许多,又行二十余里,四周仍是阗无人迹,心中好不懊丧,索性躺在地上,打起瞌睡来。

    这一睡不知过了多久,香浓之中,忽听不远处传来人喊马嘶之声。他一惊而醒,忙翻身跃起,向四下张望。只见不远处一片林中,有数十人舞刀弄枪,正将七八个骑马之人围在当中厮斗。细看马上几人,服装都甚奇特,这时正左支右绌地招架,看情形不用多久,人人皆要死于乱刃之下。

    周四见众人武艺平常,只当是聚众械斗的百姓,当下站在一旁,冷眼观瞧。只一会工夫,马上已有三人被砍翻在地,余下几人更显势孤。但这几人都甚凶悍,身处险境,竟然全无惧意,挥刀左砍右剁,仍是威势夺人,勇不可挡。

    周四见一匹花骝马上坐了个少年,年纪只有十五六岁,纵马舞刀之际,却似久经沙场的老将一般,不禁好奇。忽听黑马上一个大汉吼道:豪格,保护你小叔叔冲出去。我在这缠住他们!随听那少年道:九哥,我不走!咱们死也要死在一起。话音未落,只听四下围攻之人骂道:几个鞑子,今日一个也走不了!

    周四见二人危难时真情流露,暗想:他二人看来皆是有情有义之人,就这么死了,确是可惜。忽听那少年失声叫道:九哥,你受伤了?那大汉笑道:不想我纵横疆场十余年,今日竟死在小辈之手。说话间圆睁虎目,大有英雄末路之慨。那少年受了感染,勒马横刀,凄苦一笑道:只是不能与九哥一起射鹿了。二人说话之时,那大汉身上又中两枪,鲜血霎时染红袍襟。

    周四见二人视死如归,心中好生相敬,及见二人血污满身,命在顷刻,忙高声道:各位先住手,我有话说!他小睡之后,精神恢复了许多,这一声断喝直似半空中雷响。众人都忘了厮斗,向他望来。

    一人憨声道:这几人是满洲的鞑子,你难道要助纣为虐么!周四一愣,心道:满洲鞑子是怎么回事?那人见周四犹豫,冲众人道:兄弟们手底下再利落些,尽早拾掇了这几个鞑子!众人齐声应了,重又举起刀枪,向马上几人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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