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翻身下马,拾级而上,叩打山门。少刻转出一僧,见二人满脸风尘,各带长剑,只道是寻常的江湖人物,说道:本寺乃清修之地,素不与江湖朋友往来,二位请另投它寺。说罢便要关门。李自成笑道:这般闭门苦修,何日才成正果?世人耗力伤财,难道只为了尔等弃世龟缩?那僧人眼一翻道:施主是哪派人物?须知显通寺并非撒野之处!周四见这僧人神情傲慢,说道:我等借宿佛门,何言撒野?那僧人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若是武当和南少林的朋友,敝寺自是接纳,余者却不理会。周四听他只提南少林,心下起疑,说道:若是嵩山少林的僧人,又该怎样?那僧人道:贫僧只知有南少林,至于嵩山少林,那可没听说过。周四正欲发作,却听李自成笑道:这位师傅也真算得上孤陋寡闻。嵩山少林连我也知道,你怎会不知?那僧人道:再过几年,便没什么嵩山少林了。你二人不必纠缠。说着便要进门。
周四抓住其腕道:你说过几年便没有嵩山少林,此话何意?那僧人手腕被他掐住,半边身子动弹不得,又惊又怒,起脚向周四踢来。周四扼住其腕,轻轻后抬。那僧人关节巨痛,只得弯下腰去,一腿踢到中途,膝盖反撞在自己脸上,登时血流如注,哼出声来。
周四又问道:你适才所言,究是何意!那僧人哀呼道:我我只信口一说,并无它意。周四见他不肯实说,本欲再问,忽见山门内纵出一人,挥掌向他肩头拍落,掌势挥洒圆转,显见功力不弱。周四身向旁闪,正待相搏,那人却撤回手掌,面带惊慌。原来数千喽罗这时已密密麻麻拥在石级下,正纷纷向山门前望来。
那人慌乱之余,忽露笑意,冲周、李二人合十道:原来二位施主是义军将士。失敬!失敬!周四见这人三十多岁年纪,身穿灰布僧衣,身材高大威猛,禁不住上下打量。那僧人与周四目光相接,只觉他目中光华不显,极是含蓄莹润,脸上掠过一丝惊异。
李自成道:不知这位师傅怎么称呼?烦请告之贵寺主事大师,便说我一营兄弟,要在宝刹叨扰几日。那僧人忙道:小僧了禅,这便回报方丈,迎众位入寺歇脚。拉另一僧快步入门,咣地一声,将山门关上。李自成命众人下马少歇,不得高声吵闹。
众人在寺门外苦等多时,仍不见有人出来,都低声骂了起来。李自成道:难道寺内僧人见我等前来,先忙着将米粮宝物藏了起来?周四道:我先入寺看看,大哥少候便是。绕墙走出数丈,随即拧身纵起,跃入墙内。众人见他倏然而没,恍若一股轻烟,直将丈许高的红墙视若平地,不觉轰然喝彩。李自成恐寺内有人发觉,挥手止住喝彩声。
周四跳入高墙,眼见四下殿宇楼阁,规模宏敞,心想这寺院确非一般,说不得寺内藏龙卧虎,有些高明的武僧。他幼年长于少林,对寺中情形颇为熟稔,加之天下寺庙布局大同小异,三转两转,已来到后院几间禅室前。
他恐被人发觉,不敢贸然走近,侧耳听了半晌,见禅室内毫无动静,转身向西面纵来。未行多远,便见迎面一座殿外站了二人,都做俗家打扮,背上各负长剑,东张西望,似深怕有人走近。
周四心疑,反身跃上一处屋舍,取下一块瓦片,向西边掷去。叭的一声响后,那二人立时惊觉,齐向出声之处望去。周四乘二人分神,飞身向大殿纵来。他藏身之处距大殿足有三丈之遥,这一纵飘身虽远,但他恐足下用力过大弄出声响,是以未用全力,眼见得距殿角尚有几尺,飘纵之势已竭。
周四心中一急,折身向一根殿柱扑落。怎奈那殿柱粗阔光滑,极难附物,他手足极力勾曲,仍是抓之不牢,身子被一股冲力荡起,直奔大殿窗梁撞去。他暗暗叫苦,只得坠肘沉肩,掌心虚含若绵,硬生生向窗梁拍撞,但求身松力软,掌上卸劲回弹,不致震碎窗梁,破窗而入。却不料一击之下,非但未发出半点声响,那窗梁也好似钢浇铁铸,全无丝毫摇撼破损之状,反是他自己被回力所击,双臂一阵软麻。
他心下惊愕万分,却不敢稍做迟疑,双足一点,轻飘飘纵上殿顶,同时瞪大双目,看那二人是否惊觉。这几下险象环生,间不容发。那二人觉出身后有异,忙回头来看。待见殿外空空,并无人迹,也便放下心来,不再细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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