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一急,体内三股力道斗得更凶,一口鲜血喷出,就此没了知觉
次日清晨,旭日初升,野鸟聒噪。周四翻滚一夜,力尽神失,兀自未醒。
过了不知多久,突然恢复了神智,稍有知觉,恶疾又纠缠发作,搅闹起来。他昏沉一夜,虚弱不堪,连喊叫的力气也不剩半点,眼望四外天朗气清,处处隐含生机,心想:此季万物俱含春意,我却已行将就木,造化弄人,何至于此?这病根连周老伯也无法消弭,我昨日枉费心力,岂不可笑?看来老天早就给世人设下了许多陷阱,有的人能躲开这个,却逃不出那个,无论是谁,只要一落入这陷阱之中,都是不能自拔,至死方休。各人心性不同,但各有各的毁心丧身之地,那也是无可奈何。
他胡思乱想,体内仍是厮杀角斗,毫不停歇。只是三股力道势成鼎足,相互钳制,情形虽万分险恶,但彼此瞻前顾后,各有所忌,再斗时便都一发即收,不敢肆意。
周四觉出微妙,心道:我昨夜得以不死,看来倒是那人帮了大忙。他这掌力若不在我体内均衡其势,只怕另两股力道早已毁了我心脉,我又哪能活到现在?只是他这掌力与心经上的内力同属一路,迟早要汇成一股,到那时我仍是难逃一死。
果不出他所料,那两股究属同源的力道在体内冲突一夜,早就不耐,均盼能汇在一起,共摧夙敌。蓦地里一上一下,远远分开,随即同时折转,撞在了一处。周四只觉胸口一阵炽热,两股力道已于瞬间汇成了一股。这一来均衡之势尽失,体内形势陡变,两大股势不可挡的力道,又肆无忌惮地拼死相搏,来势之凶,较前番强逾数倍。
周四抱头惨嚎,其痛实非言语所能形容,鲜血不住口地喷出,再也抑止不住,心中暗叫:这一回我可再难活命了。这贼老天终是不敢让我留在人间!那两股力道在经络中逞强争道,愈是淤塞不通之所,愈要莽撞先行,好似两个醉汉遇于窄桥,桥下虽是万丈深壑,二人却均不肯退让,你冲我挡,耍蛮使性,当真有不过此桥,便即同坠沟壑之势。
周四情知势难再挽,心急如焚,料得如此下去,片时经脉尽数碎断,其后散功之苦,便要与周应扬临死前一般,泪水霎时涌了出来,心中对死充满了从来未有过的恐惧。须知他前时从容就死,只因体内尚未到龙虎交崩,再难挽回的地步,这时他各脉鼓胀欲裂,距死只差一步,隐约已看到了阴间骇人的景象,无论何人到此境地,也不能从容处之,毫不变色。况且真气冲荡毁决,最是坏人神智,种种恐怖的幻觉在脑海中生出,直教人惊恐万状,顿时变成畏死的懦夫。
便在这时,忽听得东面山道间歌声传来,一人喉清韵雅,嘹亮唱道:大泽伏龙蛇,飞腾犯九天。势可吞海岳,谈笑易江山。这人刚一唱罢,西面坡后又有一人纵声歌道:平生不与世沉浮,斩木揭竿仗剑出。猿鹤虫沙等闲事,功成毁尽圣贤书。歌声激昂壮烈,大有雄豪放拓之气。
一曲歌罢,只听东面那人朗声笑道:三弟总想着仗剑而出,功成于世。我看还是置身世外,图个逍遥的好。西面那人道:方今豪雄并起,势若燎原。我二人值此乱世,却终日空谷清歌,虚耗岁月,岂不有负所学?东面那人边走边道:天下虽乱,可惜并无宏主,一干妖魔迟早糜灭。所谓卵与石斗,毁碎无疑,动而有悔,出不得时。三弟岂可逆天而行?西面那人停下脚步,恨声道:自古时势造英雄不假,但英雄更能造出时势,什么逆天而行,那都是骗人的鬼话!你终日抱膝高卧,夜观乾象,说什么帝星不移,洪运起于建州,这难道不是欺人之谈么?东面那人听后,停下脚步,半晌不再做声。
周四头上嗡嗡直响,但二人所说言语仍传入了耳中,待要喊叫,一口热血偏堵在喉间。那二人离他甚远,也未留意这面有人。周四难求其援,急火攻心,更加气乱血淤,不能出声。
正这时,却听东面那人开口道:三弟不识天象,自不知后事征兆。盖阴阳迭行,随动而移,帝星既已下移,移而错,错而乖违,日陷不止,则毫厘之谬,分至之忒,故大命将泛,人不能挽。须知世间万物,只有顺天而行,才能求生新、求久长。天道只有一条,歧路却有无数,一旦误入其中,那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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