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待天倾(249)

2025-10-09 评论


    他觉出此法有效,魂魄稍定,知要消除此疾,最怕急于事功,待得痊愈,更不知要到何日何年,但既有妙法在心,总不愁恶症不除。如此一想,遂做长远之思:这山中荒僻幽静,正是练功去疾之所,此后我便呆在这里,只等身子大好,再出山不迟。又想:我每天这么躺在峰上,可到哪去寻食物?不觉发起愁来,放眼四顾,大感失望。偶一低头,只见地上泥土松动,湿润潮暖,心中一动:此当春发之时,说不得土中有些蚯蚓之类的东西,马马虎虎,也可用来充饥。伸手向泥土中挖去,挖了半天,不见有何可食之物,又挪到另一处继续挖找。连换几处,终于在一棵树下找到了几条粗长的蚯蚓。他心中大乐,不等弄得干净,便放入口中大嚼起来,泥土混在其内也不在意,只觉平生所食,无一能及此物甘美。

    他连吃了数十条蚯蚓,腹中饱胀,于是靠在树下,又转而意若止水,心波俱平,依法静念疗疾

    此后一个多月,他每日除找些食物裹腹,大半时间都是平心静意,无虑无思。按说他正当丰华,终日这般耳目无欲,无所用心,本非易事。好在他幼年长于清净佛门,一个人寂寞惯了。加之每一动念,体内便庞杂紊乱,散息奔腾,故一个多月中,他便似一个修为多年的老僧,整日里心如枯井,和光同尘,只当自己是林中一鸟,空中浮云。

    不知不觉中,体内已起了细微变化,两股力道虽仍斗得凶猛,但苦痛袭来,已不似前时那般岌岌可危,令人不可终日。

    他初时以为既得妙法,多则数月之内,便能芟夷痼疾。随后静待数日,眼见收效甚微,方知若要将两股力道疏散于百脉,最少也须一年光景,即便二者归入正途,斯后如何将之合二为一,仍是一个天大的难题。想到沉疴去日遥杳无期,此后更不知有多少险阻横拦于道,免不得灰心丧气。因此随后几月,他便不再想何时能出得山去,终日只是浑浑噩噩,与时迁徙。

    这一来反倒有所补益,两股力道没有意念驱使压制,发作起来再难持久,每次间隔也越来越长,从每日发作数次,渐渐转为数日发作一次。

    急景流年,光阴似箭,待得两股力道终于寂然隐没,再不发作,已是整整过了一年。

    这一年中周四游荡山间,睡卧松林,当真如行尸走肉一般,饿了便抓虫捉鸟,采摘野果,渴了便跑到溪边,咕嘟咕嘟喝个没完,始终弃智绝思,不生杂念。

    待到这难关终于过去,无须再埋心蒙意,这才定下心来,暗暗合计:此时两股力道虽已归入正途,不再无端发作,但一正一反,性难相合。我只要稍稍运功导引,二者立时又窜行而出,恢复原状,虽已不能致我于死地,但我不能行气吐纳,一身功力尽失,岂不如同废人?看来终要想出个万全之法,导气归流,使二者合而为一,方能回复我以前的功力。

    他自悟出了殊途同归的道理,已知两股力道早早晚晚,都会融在一处。但如何才能使二者尽释前嫌,同舟共轨,却令他大费心思。此后数日,他每日手捧那本易筋经,只盼从中寻得端倪。怎奈经书前几页文字古奥艰涩,偏又是起始的总纲。他学识浅薄,连一多半文字也不认得,如何能知道其中所云,不由暗生悔意:当年我若随那位老伯伯多学些字就好了。那时他手把手教我写字,我只觉识字无用,便不认真向他求教,这可真是自作自受。苦闷数日,始终一筹莫展。

    这日深夜,星月交映,清辉匝地。他眼望空中一轮满月,忽有所悟,寻思:天有日月,物分阴阳,看似一正一反,互不相关,但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却同出一理。这易筋经我虽不明其义,但既与心经相冲不合,可见所载之法必是反心经之道而行。周老伯常讲法无异辙,要能触类旁通,此时我已领悟心经神髓,何不反心经之意而测易筋经之理?

    当下茅塞顿开,默想心经中许多导气之法,想得片刻,便打开那本易筋经,细看那些形态各异的人物真气运行的途径。两下里互相参证,逆推反思,虽不免有牵强误解之处,但入微知著,倒也将易筋经神施鬼设的心法理出了一点头绪。他见大有眉目,随后几月便天天浸淫其中,不辨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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