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护场的喽罗跑上前去,将混地虎稳稳接住。混地虎满面羞愧,摇晃着扑到献忠马前,以头碰地,流涕无言。张献忠翻身下马,解下大红披风,披在混地虎身上,动情道:兄弟为我受辱,有功无过,快些起来。伸手将混地虎搀起,扶其跳上自家坐骑,亲拉马缰,在场中转了一圈,停下脚步道:此人忠肝义胆,犹胜寻常智勇。张某深爱之,不容他人稍存轻视。
献营猛士观此一幕,无不动容,数万人齐声喊道:愿为大王赴汤蹈火,誓夺尊位!十余万人纵声高呼,喊声响亮异常,旷野上回音不断,如浪高涨。各营人马中心摇摇,难以自持,尽皆顾盼胆丧。
那高瘦男子见台下人马欢腾,营中兄弟激昂慷慨,精神一振,手指那黑衣人道:我营忠勇之士无数。你行止轻狂,这时叩头谢罪,便可饶你一命。那黑衣人满面惊慌,蓦地晃动身形,向西面台角纵去。那高瘦男子略一挪步,挡在他身前,左掌斜划,斩在黑衣人肩头。那黑衣人尖叫一声,踉跄后退,突然左腿点地,轻飘飘腾起,右手一扬,数点寒星射出,直打高瘦男子胸膛。那高瘦男子喝声:鼠辈!大袖一卷,震飞暗器,右足在台上一跺,几块台板飞起,射向那黑衣人。那黑衣人跃在空中,身形难变,眼看便要被台板击中,猛然向下疾落,如同一个极重的铁球,咔嚓一声,将台面砸了个大洞,就势从裂口处落了下去。
护台喽罗尽是献忠爪牙,眼见黑衣人坠下台来,连忙拥上前去,阻其逃窜。那黑衣人脚步如风,三绕两绕,晃过迎面喽罗,向西面人群疾纵而去。那瘦高男子在高台上看得真切,朗声笑道:巢中小雀,安能逃出天陲!大袖向台面一卷,积雪入袖,立时坚硬成团,叫一声:着打!袍袖轻扬,雪团流弹般飞去,正击在黑衣人背心。那黑衣人大叫一声,鲜血狂喷,向前冲出二三丈远,一头栽入雪中,后背上血如泉涌,竟被那小小雪团洞穿。献营将士欢声雷动,恶气尽吐,队后锣鼓齐鸣,响成一片。
那高瘦男子冲四外连连拱手,说道:在下这点手段稀松平常,只因看不惯这厮凌人之举,方敢斗胆上台。台下有许多朋友武功强我百倍,在下尚有自知之明,这便告退。说罢向台下走来。
忽听西面有人高声说道:相好的,你杀了我家兄弟,还想走么?只见一胖大和尚走出人群,大步向高台而来。这和尚满面红光,身材高大,穿一件灰布僧衣,百孔千疮。乍一望去,虽显得有些寒酸,但虎步龙行,目光如电,迈步走来,极有威势。
刘文秀生性轻薄,喊道:那和尚,你不在庙里参禅念经,跑到这儿来做什么?莫非荥阳城中有你相好?那和尚也不动怒,边走边自言自语道:和尚好酒、好色,还好杀人,与大伙做一般营生,还念什么经?参什么禅?说到这里,向台上望了一眼,又道:若说相好的倒也有一个,只是这厮又高又瘦,也不知耍起来是否开心?说话间迈上台级,一步一步,上得极缓。走到一半,一件破僧袍忽然飘了起来,火光映照之下,上面许多小洞格外显眼。
那高瘦男子立在台上,只觉台面微微颤动,那和尚每走上一级,这颤动便大了一分,渐渐心中狂跳,不可遏制,禁不住暗暗吃惊:这僧人缓步而上,脚下无声,内力竟弥漫全身,不知不觉地向我传来。我若容他安稳上台,他一身功力必然激发到极致,猝然发难,我未必能敌。微一凝神,暗将内力贯注双足,稳稳踏定,台面轻颤登时缓解。
那和尚微微皱眉,行得更缓,仿佛身上骤然压下一座小山。寒风之中,头上竟渗出汗珠,僧袍渐渐收束,脚下梯板也发出吱吱声响。众人见这和尚状若蜗行,都莫名其妙。许多人嚷道:那和尚,你步也迈不动,还他娘的比什么武?快快滚下来吧!闯营将士虽不吵闹,也都暗暗纳闷。
白旺和袁宗弟同时骂道:这和尚搞什么鬼!怎比大肚娘们还笨?田见秀笑望周四道:周老弟大有眼光,可看出究竟?周四目视高台,郑声道:这二人内力甚是了得,一旦相斗,必有死伤。
众人说话之际,那和尚又向上走了几级,突然停下脚步,仰头直视那高瘦男子道:阁下是少林哪一辈的人物?那高瘦男子嘘了口气道:尊驾既要相搏,何须多问?二人开口讲话,浑身功劲已懈,那和尚无须运功与对方相抗,三步两步,上得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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