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左金王队中有人说道:大伙仍要比试,在下五兄弟便打个头阵。我兄弟虽都是三脚猫的功夫,但素来佩服八大王他老人家,一心想为他老人家争个尊位。不知各位朋友能否让我等遂此心愿?这人缓缓说来,声音极为清亮,满场嘈杂声中,众人也都听得清楚。侧目看时,只见左金王马后依次走出五人,或高或矮,却都穿着一色的青袍。
这五人不急不缓,鱼贯走上高台,其中一麻脸汉子冲台下拱了拱手,说道:在下师兄弟五人,斗胆上台献丑,非是自恃技高,因感家主恩义,欲效些微劳。哪位朋友赏个脸面,上台来斗?在下是五人中最不成器的角色,朋友若胜了我,再与我四位师兄比试不迟。这人言语甚是谦恭,看着却不死不活,没精打采。各营人物恨左、革二营为虎做伥,当下便有人在暗处骂道:你们几个若为自家头领争名,也还罢了,谁想巴巴地爬上台去,只是为人做嫁。早听说左、革二人自做多情,原来手下也随了主家的脾气,情窦渐开了。
台上五人任众人谩骂,却不恼火,其中一秃头男子笑嘻嘻地道:我兄弟来此只为比武,凡事都不理会,便算台下有人嘴上一套华词,背地里脱裤做婊子,咱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众人听他说得阴损,又气又乐。射塌天队中一伙利齿伶牙之徒惯会卖口,笑骂道:看来你老娘年轻时一定是个婊子。你从小见惯了她做的营生,这时修行日深,当然视如不见了。
那秃头男子咧嘴一笑,晃着大脑袋道:这大明天下支撑到今日,除了做强盗的,其余全做了婊子。大伙都是婊子养的,彼此彼此,不必自报家门身世。众人捧腹大笑,连高迎祥、田见秀一班老成持重之人,也忍俊不住,向台上直唾口水。
喧闹声中,忽见一人越众而出,迈步上台。这人身法极快,只见人影一闪,便即到了台下,刚一交睫,这人已上了高台。这等如鬼如魅的身法,当真眩人眼目。
台上五人面色都变了变,凝神看时,却见来人四十多岁年纪,头带逍遥巾,身着褚布袍,朗目疏眉,面皮白净,似一个书生模样。此时大雪未停,人人身上都落满雪片,这人全身上下却半点雪屑也无,眼见雪片落上其身,立时消融,也不知他身上有何古怪。
那麻脸汉子起了戒心,抱拳道:朋友如何称呼?那书生扫了他一眼,忽冲台下道:我十招之内胜他,你可不要反悔。只听台西面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只管比来,谁要反悔,谁老娘便是大伙干妹子!那书生一笑,回身望定麻脸汉子道:我出手之时,你须运气护住心脉,否则必死。那麻脸汉子一怔,随即傲然道:大伙图个乐子,生死倒不打紧。说话间其余四人已退在台角,全神贯注,看那书生如何施为。
那书生轻声一笑,右手缓缓抬起,二指微屈,在胸前划个圆弧,随即向那麻脸汉子点去。这一指骨气苍老,如暮沉沉,指力若有若无,中途悄然隐没。台角四人都咦了一声,甚为不解。
那书生似也不甚满意,收回指来,摇了摇头,突然骈指向虚处点去。但听嗤地一响,高桩上一只火把竟然熄灭。那麻脸汉子一惊,不由自主地向后疾退。那书生也不看他,叹口气道:想少年时,挥袂则九野生风,慷慨则气成虹譑。今胸中再无逋峭雄直之气,深可悲矣!猛然迈上一步,两指微翘,疾点那麻脸汉子面门,指上劲气似吐非吐,顿如雨师布就,银河将倾。那麻脸汉子知对方指力了得,倏出一掌,拍向他肩窝,脚尖轻点台面,只待对方劲力吐放,便向后闪跃。孰料那书生一指搠出,虽有翻腾碧海之势,却不吐劲伤敌,蓦地停在中途,一动不动。
凡人相斗,均求出手快捷,以变制敌,他半招即停,原是犯了拳法之忌,但两根指头不收不发,又似暴雨初霁,层云未散,仍伏着无穷杀机。
那麻脸汉子一呆,连忙收回拳来。与此同时,忽觉有一丝凉气从臂弯透入,半条臂膀登时软麻难动。这股凉气一入体内,迅速上行,倏忽间窜过肩窝,直向心脉逼来。那麻脸汉子大惊,慌忙聚气于胸,与这股凉气相抗。不想这股凉气凄寒彻骨,顷刻间激得他浑身僵硬,牙齿打战。
那书生笑道:只一招便赢了你,这赌打得岂不没趣?欺身上前,二指闪电般点来。那麻脸汉子虽被寒气所侵,毕竟有惊人艺业,微一闪身,反手托掌上撩,掌缘削向那书生右臂郄门、间使二穴,手法异常巧妙。那书生曲臂外转,化开来掌,抖腕出指,又向对方咽喉点到,守中带攻,仍稳占先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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