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无奈,只得将此丸吞下,药丸入腹,一股酸水立时反了上来。周四如同吃了数十只苍蝇,一阵恶心,忙运指点了前胸几处穴道。他浑身无力,落指甚轻,但几处穴道被点,腹中之物便呕吐不出。说也奇怪,他腹内虽烦恶异常,全身却渐渐松爽起来。只一会儿光景,力道便悄然而生,贯注周身,真气在百脉中流行,一复常态。
周四大喜,站起身来道:我失明已久,你可另有妙术?那瘦小汉子见周四满脸喜色,显已对自家大生好感,心下好不得意,扭头横了那黑衣人一眼,鼻中哼了一声。那黑衣人见周四功力已复,也露慰色,虽见那瘦小汉子狐假虎威,顺风倒戈,却也并不生气。
那瘦小汉子连出怪声,见黑衣人并不动怒,也觉没趣,翻开周四眼睑,看了几眼,骂道:兔崽子们使毒忒也小气,专在这些小虫上做文章。周四不知他能否治得盲目,问道:什么小虫?难道无药可解么?那瘦小汉子见周四神情惶急,大有求恳之意,也便不似前时那般诚惶诚恐,背手在台上踱了几步,故意卖弄道:据传西南蛮夷之地,产有两种蛾虫:一曰离,一曰寂。此二虫身上俱生蛾粉,离虫之粉无臭无味,入水即化,以之迷人眼目,人多不能拭除。不出三日,双目必盲,百药难治。教主目中所迷,便是这离虫之粉。
周四大急,问道:那那该如何是好?那瘦小汉子笑道:此粉见水则化,洗擦俱难除尽,但其性最惧奇寒之物,一遇寒物,又呈粉状,便可擦拭。说着从褡裢内取出一物,莹晶如玉,通体透明。周四不知他取出何物,但觉迎面寒气逼人,不由暗暗惊奇。那瘦小汉子手拿此物,身子也抖了起来,颤声道:此乃天下至寒之物。教主内力深厚,请自行施为,将此物放在额头。切记运气护住心脉。说罢忙不迭地将那物塞在周四手中,脸上已冻得一片青紫,牙齿碰撞有声。
周四接物在手,一股寒意沿手臂传上肩头,心中一惊,忙运气护住心脉,随手将此物放在额头。他内力深厚无比,但此物太过阴寒,只在他前额放了片刻,头上便已麻木不仁。他只恐寒气入脑,忙运气冲上顶门,与之相抗。那瘦小子汉子见他神色不变,暗暗钦佩:这位新教主看着不过二十多岁,内力怎会如此深厚?当年周教主持得此物,也难支撑这么久。看来我今日及时转舵,确是聪明。
周四捱得一阵,寒气渐渐向下逼来。那瘦小汉子见他脸色转白,忙上前取下那物道:教主神功惊人,合当重见天日。将那物又放回褡裢之中,眼见周四睛上渗出许多极细小的粉沫,忙揪下一根头发,凑在周四眼前,小心翼翼地刮拭。他人虽势利可笑,疗疾手法却极为高明,一根头发轻刮慢送,不大一会儿,便将周四目中的粉末尽数刮净。
周四于他刮拭之时,面前已见微光,待那瘦小汉子施术已毕,一双虎目竟重见人间景象,心中实是欢喜无限。他双目盲时,万念俱成灰烬,这时昏蒙尽去,雾散眼开,万丈雄心又起,眼见那黑衣人立在对面,心道:原来是他。他上台之前,便知这黑衣人不是等闲之辈,此刻身轻眼亮,豪情在胸,便思与他斗上一斗,以决雌雄。
那瘦小汉子见周四双目如电,神光已复,知此番功劳不小,忙跪下身去,邀功讨好道:属下应无变,为教主效些微劳,荣幸之至。周四见他人物猥琐,与想象中别无二致,笑道:你这名字起得有趣,为何只有五变,却不是六变七变?应无变道:属下贱名唤做无变,非是五变。周四笑道:你这人对我忠心尚可,但见风使舵,却不太够朋友。我看无变五变,哪一个都甚贴切。
应无变见这位年轻教主谈吐随便,不觉忘形,摇头晃脑地道:属下对您老人家自是忠心不变,对其他人可没那份真心。若对谁都一心一意,也显不出您老人家至圣无极的尊贵来。
周四听此谀词,也觉受用,大笑道:既是如此,咱也不用叫什么五变六变,索性便叫应万变如何?应无变连忙叩首道:谢教主赐名。属下自今日起,便叫做应万变。此后只有教主您老人家,才配叫我无变,别的人敢如此呼唤,属下便偷着摸着下毒,让他兔崽子变成哑巴。
那黑衣人听他说得这般肉麻,骂道:吃里爬外的东西!怎地不知羞耻?应无变蹦了起来,跳着脚嚷道:这厮怎敢胡言乱语!你说哪个是里?哪个是外?教主他老人家便如我亲爹一般,我随了教主,乃是认祖归宗。你不顾尊卑,才真的是吃里爬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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