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红衣人又高声道:梁帮主之意,诸位已明。不知哪位掌门肯率先出场,与少林僧一决高下?说罢向四下人群冷冷扫来。众人听他语中透着十足的霸气,均露怒容,但又似乎知道这人来历,谁也不敢出言顶撞。华山、峨嵋、崆峒、点苍、桐城等十几派人物暗暗打定主意,不管他人如何怂恿,都只在一旁观望,一旦事急,自有丐帮支撑局面,少林若败,则群起攻之,不落话柄;少林若胜,便即抽身而退,远避强敌。
那红衣人连问三声,不见有人答话,突然笑了起来,手指众人道:诸位到此,原来与梁帮主存了一样的心肠,都想着不舍本钱,便分红利,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我看用不多时,各派便要血本全亏,再想耍什么小聪明,也未必能够了。
丐帮几位长老听他正要呵斥,梁九却摆了摆手,示意几人禁声。他虽不知这红衣人是何来头,心中倒也猜出几分,含笑望着此人,便似什么也没听见。
那红衣人瞅了瞅梁九,又瞧了瞧众人,似乎甚为无奈,冷笑两声,一时无计。忽听人群中有人笑道:各派的朋友都不出面,大伙岂不要站到天黑?兄弟我没什么能为,却愿为诸位老哥抛砖引玉,打个头阵。话音未落,便见一人信步走出人群。
这人年纪在五旬开外,穿了件粗布衣衫,上面满是灰尘,显得土里土气,一望之下,活像一个刚从田里干完活的老农。众人见他目光呆滞,面孔黝黑,除身材略显粗壮,也没什么特异之处,都有些看他不起。及见他两只大手骨节凸现,爬满了青筋,分明是庄稼人干粗活的手掌,更暗暗发笑,心生鄙夷。
那红衣人见这老农走出,竟似十分看重于他,迎上两步,抱拳道:温先生远道而来,身体劳乏,怎敢让您先打头阵?那老农笑道:早打晚打,都是一样。今日既来嵩山,总要向少林派的高僧讨教几招。那红衣人道:温先生快人快语,最是可敬!还望多加小心。说罢退在一旁。
那老农走到天心面前,也不见礼,背着手扫了扫众僧,又盯着天心瞅了许久,问道:大师是天字辈的人物,不知尊师是空字辈中哪一位神僧?天心见他人物粗俗,说话不阴不阳,微微皱眉,并不答话。
那老农仰脸一笑道:大师见温某不修边幅,便和在场的许多朋友一样,有些看我不起,这未免太过小气。出家人以貌取人,还谈什么修行?当年我初来少林时,空问、空寂等人也不曾稍有怠慢。你等后辈本事没学多少,这架子可比空问他们大了不少。众人见他较天心尚小了许多,这句话分明是有意卖老,戏弄群僧,不少人都捂嘴偷笑,觉这老农大是有趣。
天际气往上撞,厉声喝道:何处狂徒!竟敢在此耍嘴?我少林可不是你撒野之地!那老农听了,目中突然射出一缕寒光。众僧与他正面相对,都是一惊。天心、天际更感如被蜂蜇,面上极不舒服。
那老农目中异光稍现即逝,又变得毫无神采,眯着眼站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道:我温氏一门不尚虚名,归务农桑,数十年来从不问江湖中事。谁想日久声消,连少林派的大师也不记得我温家昔日显荣了。言罢意兴萧索,不住地摇头。众人多半不曾听过温家之名,见他神色黯然,都当他装腔作势,又在耍什么把戏。
天心听了这话,心头却是一震:此人所提,难道是那个匿迹多年的冀北温家?他为少林门长,见识十分广博,当年从前辈僧人那里,早听说武林中有此一家,知这温家拳法虽不及少林、武当两派拳法遐迩闻名,但独树一帜,拳理高深,不少门派都曾取其精髓,为己所用。只因温家订下规矩,历来口授心传,不立文字,故传之愈久,识者愈少,许多门派多年习练温家拳法,却对温家一无所知。
天心年轻之时,便在藏经阁中见过前辈僧人撰写的《武备志》一书,书中记载了各门派武技之优劣。其中拳法一章,曾提到温家技法,字里行间,评语极高,言道:温家之技,总脉与别门大异其理,喝气以求练三筋,收纵以求练手法,兼有内外两家之精华。手法之高妙变化,令人不可捉摸,因其独步神奇,别辟幽径,故不泥陈迹,人所不识。天心看过之后,深记在心,总想寻个机会,见识一下温家拳法,但因温家子弟从不露面,这心愿便一直不能偿遂。这时眼见温家子弟就在面前,心中先是一喜,随之又生忧虑:这冀北温家淡出江湖已有五十余年,周应扬最猖獗之时,几次登门邀斗,温氏弟子也都未予理睬。据闻周应扬返回之后,曾言温家不出二十年,门中定能调教出震动武林的大人物。此人果是温家子弟,武功必然极高。他一门尽是淡泊之士,此番竟也随众前来,看来人群之中,更不知有多少高明之士,等着与我少林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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