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僧见状,个个扬眉吐气,挺立如松。不少年轻武僧打定主意,一旦各派退去,便拜在天觉门下,苦研本门技法,纵使方丈不依,也要背地里偷偷讨教,以求来日光大门楣。天字辈的僧人虽无拜师之念,暗下却羞愧难当,偷偷自问:天觉师兄与我一门学艺,武功却比我授业恩师也不知高出多少?我在少林研武数年,连本门武功的一点皮毛也未得到。天觉师兄技艺通神,我怕是一生一世也赶他不上了。想到这里,又不禁生出另一个念头:方丈师兄为了逐退各派,竟抬出魔教欺吓众人。他给寺僧人扣上这偷习魔技的恶名,实在是得不偿失。其实我派武功远较魔教邪法为高,天觉师兄上场较艺,全是为了激励我等,使众僧对本门武学重生自信。有此一念,更觉天觉可亲可敬,相比之下,天心在众僧心中顿时黯然失色。
天心自为少林之主,从未见众僧对自己如此漠然,但他谋虑深远,也无暇计较此等小事,暗暗合计:众人适才听我一言,都当我寺僧人邪技在身。天觉师兄此番登场,偏又以本门武功震怖群雄,这一来各派更要胆寒,只怕不须多时,便要遁离嵩山了。他料得大祸将免,欢喜无限,偷眼望向天觉,内心感慨丛集:师兄顾全大局,胸襟远非我等师兄弟可比。少林若奉他为主,原是胜我百倍,只可惜他一技独秀,不能广教余子,否则寺内只须有三两个这样的人物,又何惧各派来攻,何求魔教来助?想到天觉多年来无欲无争,甘受清苦寂寞,而自家高高在上,毫不抚恤其痛,不禁内疚起来。与此同时,又后悔不该弄巧成拙,自担私结邪魔之名,更不该将智明视作合寺救星,盼魔教人物来解危难。
那红衣人眼见天觉技艺惊人,方寸早乱。他纵横江湖几十年,与少林僧曾交手数次,却不知少林寺内,尚隐伏着这等好手,自思亲自出手,也无胜算,心道:我当退不退,强要寻机生变,此时少林派占在上风,怕是退也不能了。此僧既有如此身手,余者岂是善类?一会儿少林僧趁机反扑,场上恐无几人能逃得性命。他惧意大起,恨不能立时飞下嵩山,但此刻形势危急,如若仓皇逃窜,乱了阵脚,少林僧猝下毒手,更要杀得众人满地尸横。他惯于审时度势,这时却进退维谷,没了主意。
忽听得场外一人尖声叫道:各位朋友忙了半天,不知赢了几场?在下晚来一步,可得宰个秃驴,抢一份功劳!这人说话时尚在数丈之外,一言未了,人已到了场边。
众人听得此声,心中暗骂:哪来的鸟人?这般不知死活,偏偏在这时触怒众僧!扭头看时,只见一人自场外腾身跃起,似一只灰色大鸟,直向场中飞来,划过众人头顶,落在天觉身后。这人来得极快,刚一落地,挥拳便拍向天觉背心。
天觉正运掌为那长须男子疗伤,猛觉背后恶风不善,忙起脚反踢。来人出掌如电,堪堪击上其身,不料天觉腿发似箭,正踢在他臂弯。这人手臂酸麻,掌力顿失,尖叫一声,突然手脚并用,击向天觉后背要害。天觉为那长须男子驱除逆气,正在紧要关头,此人拳脚来攻,竟无法回身招架,当即仍出腿反踢,与之周旋,一半心思却注于掌上,生怕运力太猛,伤了那长须男子。来人在他身后蹿蹦跳跃,轻捷无比,两手抓、砍、戳、点,灵活异常,招招意在三盘,处处皆走弧线,变招奇快,令人防不胜防。
天觉只以一腿应付,甚感吃力,二人斗了数招,他脸上已渗出汗来。原来他运气疗伤,已然大耗心力,再与来人拆招,又要卸去他拳脚上诸多古怪力道,方不致伤了那长须男子。如此一来,心神渐分,比之适才酣斗数百招,更加动魄惊心。
天心见来人尖嘴猴腮,身材高瘦,拳脚却收发如电,极尽刚柔变化之能,只恐天觉有失,忙向身后几僧使个眼色。几僧会意,纵身而出,齐向那瘦高男子扑去。这几人都是天字辈中的好手,纵跃之间,颇见功力,眨眼间抢到那高瘦男子近旁。
那高瘦男子斗天觉不下,甚为沮丧,见几僧扑来,飞起一脚,踹向一僧小腹。那僧人侧身出掌,毫不相让。不期那高瘦男子发腿无踪,砰地一声,正踢在那僧人额头,直将他踢得倒飞出去,血溅而仆。
那高瘦男子踢倒一僧,冲场外叫道:这和尚厉害的很!我一人斗他不过,你们几个再不过来,秃驴们可要以众欺寡了!话音未落,只听场外有人哈哈大笑道:久闻郭先生一套五形鹫拳,打遍秦晋两省,怎么一到了少林寺前,便派不上用场了?这人刚一说罢,场外又有几人笑了起来,笑声洪亮异常,直震得周遭林木沙沙做响,听来却纯出于自然,并非有意炫耀内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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