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黄脸男子回过头来,并不理会长剑刺到胸口,右手食指伸出,穿针引线一般,向玉阳子点了几下。说也奇怪,他出指虚点,指尖距玉阳子本有三尺远近,玉阳子却脸色大变,忙不迭地撤剑招架。左一剑,右一剑,上一剑,下一剑,连着挡了数剑,猛然大叫一声,直楞楞立住不动,脸上一片死灰,长剑脱手落地。众人见他突然弃剑认输,无不惊奇。周四等人目光犀利,却没看清玉阳子如何着道儿,一时面面相觑,大是惊疑。
那黄脸男子与玉阳子交手之际,纯阳子已落下身来。他在空中疾旋不停,落地时又转了几转,方才拿桩站定,及见师兄弃剑不动,只道他遭了毒手,怒吼一声,运剑向那黄脸男子心口刺来。
那黄脸男子见来剑突兀雄奇,大有阔立江天,惟我独豪之意,赞道:好!以势驭剑,傲岸不群。这才是昆仑剑法!大袖一抖,将长剑震在一旁,右手食指又起,点向纯阳子额头。众人见他出指甚缓,似乎有意让纯阳子来看,都甚为不解。
纯阳子挥剑上撩,本要削其手指,忽然咦了一声,撤回长剑道:这这是本门风雷剑法,你如何会使?那黄脸男子笑道:区区风雷剑法,又算得了什么?指尖晃动,点向纯阳子胸口。纯阳子见来指虽缓,但以指为剑,使的确是本门风雷剑法,长剑斜划,疾挑对方手腕。那黄脸男子不理不睬,指尖动了几动,突然凝在中途。纯阳子见了,竟似着了定身之法,收住剑势,脸色大变。呆立半晌,方才运剑向斜上方挂去,跟着转臂横抹,就势向后退开。
那黄脸男子见状,点头道:悟性不错!比你师兄强了许多。声落指动,又向纯阳子虚点了几下。纯阳子退开身来,本要乘机攻上,一瞥眼间,神色又变,嘿了一声,垂剑陷入沉思。这一回用时更久,足足过了一袋烟的工夫,方才打起精神,刺出一剑。这一剑斜斜刺来,中途曲曲折折,连变了十余式剑招,未至对方胸前,已露水尽山穷之象。
那黄脸男子摇了摇头,略带惋惜地道:也难为你能想出如此巧妙的招式,可惜过于求变,反而失了根本。倘若以带为削,撩挂时少些痕迹,这一剑我便不能不应了。说着信手指了几下,又道:"我这几下已封住你所有剑路,你还有何妙法?纯阳子低下头去,品味他指端细微变化,长剑微微抖动,脸上肌肉也颤个不停。愈想下去,愈觉对方这几下变化无穷,似乎每一动中都有风雷剑几十式剑招的影子,自家休说变招脱困,便想动上一动,也是险恶万分。
他幼年即入昆仑派学剑,自然知道这风雷剑法快如疾风;对方缓缓使来,已迫得自家动不敢动,如若倾力一击,自身眨眼间已成蜂窝,又哪能有长考之机?一时又羞又喜,羞的是此番远来中原,本以为可技惊群雄,却不料数年磨剑,仍是雕虫;喜的是本门剑法竟如此神妙难测,如江如海。当下长叹一声,抛开长剑,对那黄脸男子心悦诚服。
那黄脸男子见他虽已认输,却无懊恼之情,笑道:你这道士有些悟性,较之中原剑派的弟子可强了许多。一会儿我传你几套昆仑剑法,保教你光大门楣,纵横江湖。纯阳子听了,喜形于色,忙躬身道:前辈若肯指点,小道必终身受用不尽。
那黄脸男子不再理他,转望场中几派人物道:我唤尔等出来,尔等可知用意?慕若禅、冲霄等人一直提心吊胆,不知他做何打算,听他问话,都不敢应声。
忽听赵崇叫道:是啊,你将大伙叫出,究竟要做什么?岳中祥、顾成竹两人听他如此讲话,大吃一惊,拉住他手臂,连使眼色。赵崇抖脱二人,高声道:你们怕个什么!他既然问我,我自然这么问他。岳、顾二人冷汗直流,心道:师弟鲁莽,必招杀身之祸。也罢,咱仨人便一同死了吧。决心一定,惧意稍去,盯住那黄脸男子,只待他来下毒手。那黄脸男子却未恼火,扫视几派人物道:尔等来到嵩山,既是为了声讨少林,便当各展所长,与众僧争强。为何人人存心观望,不顾名门正派的体面?难道怕了众僧不成?场中数人垂头自羞,俱无声息。
那黄脸男子叹了口气道:尔等妄自菲薄,对前人所传武功并无深识。其实中原任何一派技法,都较少林武功为高,便是江湖上无名邪教,下流帮会,也代有专巧之技,远胜少林。故少林实乃武林中之最末者,其所有内功拳法,俱浅陋可笑,不值高士之一哂。我若随手一指,立时漏洞百出,羞死群僧!这番话尖酸妄悖,耸人听闻,倘若从别人口中说出,众人必要齐声唾骂,指为疯獒,但自他嘴里吐出,却令人信疑两难,神智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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