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等人正自沉吟,冲霄已仗剑上前,傲然道:孟大侠既如此目无下尘,贫道便先来领教。长剑平刺,直指孟如庭小腹,势到中途,前臂忽尔一折,那口剑本是平平刺出,这当儿却微呈弧形,挑向孟如庭左臂。这一剑飘若浮云,矫似惊龙,极尽变幻之能。众人齐声叫好。
孟如庭见他一剑刺出,手法严谨老到,周身无半点破绽,心下暗暗喝采,挥刀削其右腕,竟尔后发先至。冲霄始料不及,忙沉腕避其刀锋,剑尖顺势下划,刺向孟如庭小腹。众人见他换式之际,宛若行云流水,自然无痕,均各叹服。及见长剑鱼儿般游向孟如庭小腹,不约而同地喊道:第一招!
孟如庭待长剑刺至,回刀向剑上缠来,跟着摆刀后带。冲霄骤觉长剑似坠入了旋涡,险些拿捏不住,身子也被带得踉跄向前,右半身霎时尽在对方刀光之下。他心中一寒,只道一条臂膀定然不保,未料孟如庭撤回刀来,随出一指,弹在他右腕阳池穴上。冲霄腕子一麻,长剑失手落地。众人刚要喊第二招,见状皆大张其口,出不得声。
冲霄面上一红,道:孟大侠手下留情,贫道铭感。说罢也不拾剑,转身回到座中。众人曾见他一口剑与叶凌烟斗得天昏地暗,这时却莫明其妙地败下阵来,都觉得不可思议。薛不坏嚷道:杂毛老道,你为何让着他?冲霄赧颜无语。
戴之诚见孟如庭刀法浑然天成,心道:他使刀虽然了得,拳法上未必便能胜我。即或胜我,也总要斗在十招之上。起身拱手道:孟大侠刀法出神入化,令人钦佩。戴某近年来闭门造车,附会先人之学,思得一路拳法,每日在乡间坐井观天,授些愚徒。今日得遇孟兄,正可解我素日疑难。
孟如庭见他言谦语和,锋芒尽敛,隐隐然有一派宗主的端庄气象,心道:台上众人除天心方丈神色不惊,有不测之智外,余者当以此人为最。当即还礼道:戴先生气度非凡,日后成就当在众人之上。戴之诚听他语出真诚,心中大喜,说道:孟大侠过誉,之诚愧不敢当。有僭了!说罢身形一变,左腿前迈,右腿向下坐撑,左臂曲肘前伸,右手则抱在丹田之上。这一式暗含奇正之变,身子不正不斜,廓达大度,劲力隐伏。
孟如庭赞道:好!戴兄这套拳法,日后必能宏传于世。言犹未落,却见戴之诚左拳回捋,如抓住极重之物,左足斜横向前,微垫半步,右拳猛地从肋下躜出,劈向孟如庭胸膛。这一式古拙简朴,拳上所附内劲却充沛之极,脚下错综八字步,更是如盘深根。
孟如庭见了,心念电闪:这拳法深合五行生克之理,招式虽简,但式式相承,五脏之气尽能附在拳上,随势逸出。此人深悟拙诚之理,我若与他比试拳法,急切间绝难速胜。当下右掌轻翻,格开来拳,左掌突然拍向戴之诚面门。掌风袭来,戴之诚只觉呼吸一窒,脸上顿时布满紫气。
原来他这拳法每一式都须以呼吸运聚五脏之气,外形看似简单,内中实艰深异常。他一拳劈出,本该将肺气随势吐放,拳上威力始能显扬。不料一口气憋在肺内,拳劲大半反击回来,一腔热血登时冲行上脑。
他逢此变故,并不慌乱,左手抓住孟如庭右臂,向怀中疾带,右足骤然迈出,一股大力涌上右臂,随之似潮水一般,撞向孟如庭胸腹。端的势若山崩,疾逾飞箭!
孟如庭见他袍服飞胀,知他已出全力,忽在他右臂上轻轻一按,身子支了起来,头下脚上,随着他手臂来回摇摆。戴之诚一招虽未凑功,气息却已顺畅,身子微向下沉,左拳呼地击向孟如庭面门。众人齐呼道:第三招!语声未绝,却见戴之诚呆呆地站住,左拳距对方面门不过数寸,竟尔难移半分,脸色变了几变,蓦然坐倒在地。孟如庭从他身上翻下,伸手相搀。
戴之诚惨然道:孟兄若再压低半寸,戴某此刻已是废人了。孟如庭正色道:戴兄这套拳法高明之至。孟某如不取巧,三十招也赢不了戴兄。戴之诚起身叹道:戴某数年心血,原来不堪一击,还有何面目再现江湖?说罢大步向坡下走去。孟如庭高声道:戴兄拳法并无破绽,若能转换内息于无形,日后必将纵横天下!
群雄听二人对话,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不知二人适才比拼,实已各尽全力。孟如庭见对方拳法精湛,暗怪自己托大,只得铤而走险,身浮空中,按住戴之诚肩头,运劲猛压。他料戴之诚横拳击来,必将肾气遍布周身,此时下压,若不能将对方肾腰之力摧垮,不但那一拳势必打在面门,此番赌局也算输了。故此手上不留半分余力,将一股雄强无匹的大力直逼下来,侥幸又赢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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