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行来,走出几十里路,才见前面有一处小镇。孟如庭知此处仍是泰安地界,只恐众人追来滋事,本不欲停,但见周四前襟处殷红一片,面色惨白,已然昏昏睡去,心道:今日便在此偷偷住上一宿,包扎好四弟伤口再说。迈步进镇,在街上打了几个转折,见迎面有一家小客栈,门前冷冷清清,于是大步走进门来。
店中伙计见有人来,忙上前招呼。孟如庭道:烦店家给我二人找间上房,再拿些干净的布来。伙计见他相貌威武,口气却甚谦和,忙扫出一间客房,领二人进屋。
孟如庭见乡间客馆虽然简陋,倒还干净,从怀中取出些碎银,交给伙计道:弄些好酒好菜送到屋来,对旁人切不可说我二人在此。伙计见他出手大方,连声答应,少时端来一盆热水和几块白布,反手带上房门,忙着点火起灶去了。
孟如庭将周四放在床上,伸手解开衣衫,当地一声,一物从周四怀中滑落。孟如庭拾起此物端详,见上面刻了些古怪图案,背面四周雕花,中间写着一个明字,心道:适才山上众人说四弟曾与周应扬久处,莫非这便是明教的明尊圣牌?禁不住向熟睡中的周四瞥去,寻思:看来众人所虑果是不错,四弟若被明教中人掳去,江湖上只怕真的要乱。四弟年幼无知,日后我须时时护着他,可不能让明教中人再与他接近。想罢将圣牌又放回周四怀中。他解开周四内衣,见前胸伤口虽深,也不过皮肉受损,并无大碍,当即用心擦洗上药。待包扎完毕,伙计已推门将酒菜送了进来。
此时周四已醒,孟如庭搀他坐到桌前,见他受伤之后,看到桌上饭菜仍是口水直咽,笑道:多吃些东西,伤好的便快。等你好了,大哥再与你痛痛快快喝一顿酒。说罢将一碗酒一口喝干。周四问道:大哥,酒是甚么滋味?孟如庭笑道:此乃君子寂寞之友,小人无行之胆,古今一大祸首。你尝一口便知其味。斟了杯酒,递到周四手上。
周四长在寺院,只知师傅们不准饮酒,这时好奇心起,一口将杯中酒饮下,只觉嗓子、胸口两处一阵火辣,霎时间伤口也不似前时那般痛楚难忍,不禁叫道:大哥,这东西倒是真好!孟如庭又斟满一杯递了过去,见他仍是一口喝干,神色不变,鼓掌笑道:真是酒有别肠,不必长大!等你伤好之后,大哥定要与你畅饮一番。此时你有伤在身,不可多饮。
二人说说笑笑,一会儿酒足饭饱。周四道:大哥,这酒和肉既是这么好的东西,为何我在寺中却不让吃喝?孟如庭道:酒能乱性,肉可生欲。你寺中僧侣修行浅薄,自然不敢稍动。说着似想起甚么,又道:你如何会与周应扬等明教人物搅在一起?周四便将如何遇到周应杨及近日来诸多事情讲了一遍。
孟如庭听后,陷入沉思,自语道:南北少林本是一家,为何天恕要将许多事公诸于世?问道:杀天恕之人你可看清他面目?周四摇头道:那人在台上一闪便不见了,大伙好像都没看清。孟如庭道:奇怪,江湖上有此身手的没有几个。你在寺中见过这样的人么?周四连忙摇头。
孟如庭喃喃道:莫非是他?周四道:是谁?孟如庭眼望窗外,若有所思,半晌方道:上月我在洛阳歇脚,在一家酒店饮酒时,遇到五台山妙清方丈的弟子,叫甚么了禅的。这僧人对我说明教的莫羁庸近日在登封一带游窜,欲对少林不利,并言妙清方丈已循迹追去。我虽未见过莫羁庸其人,但知他曾盗得明王心经,隐伏多年不出,近日忽在福建露面,杀了南少林数名僧人,当下便奔登封赶来,欲探个究竟。行到嵩山脚下,远远便见妙清方丈正与一人动手,随后又上来七八个人,帮妙清将那人制住。我赶到近前,才知那七八个人原是华山派的弟子。周四听到华山派三字,心中怦地一跳,脸上忽然红了起来。
孟如庭未觉其异,又道:妙清方丈见我赶到,伸手去那人怀中取出一本旧书,交到我手上,并说那人便是明教的莫羁庸。我见那人躺在地上,不像会武之人,又见书上虽写着明王心经四字,里面却是些梵文,心下生疑。那几个华山弟子听说此书便是明王心经,纷纷出言向我讨要。我刚要开口,突然身旁两个弟子惨呼倒地,断了气息。我见二人喉咙上各有一个小孔,显是被极细微的暗器所杀,忙向四下望去。只见不远处雪地中蹿起一人,身着白袍,向西疾窜。我知必是此人暗下毒手,忙撇下众人,抬腿追去。那人初时不即不离,只在我前面几丈远近奔跑,待奔出四五十里,身法突然一变,几个起落,便将我远远落在后面。我又追出数里,眼见那人已走得无影无踪,只得向原地奔回,不想妙清等人已然离去。其时我虽觉奇怪,也未放在心上,只是那人轻功之高,委实不可思议。孟某便练上一生,怕也无法企及。说罢苦苦一笑,颇有沮丧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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