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盘坡转径,渐至山顶。周四见愈往前行,愈是幽静,仿佛鸟雀啼叫声也听不到了,说道:这地方可真是清静。奢奉祥手指不远处一座悬崖险峰道:那里便是无言洞。本是修了供父王安神养性的,既给了小叔叔你,以后我可得常来打扰,想要安神养性,怕是不能了。领周四紧走几步,来到悬崖近前。
周四见此崖三面悬绝,势极险峻,只有一条人工开凿的石道曲折通到崖上,不觉皱起眉头。奢奉祥笑道:此洞乃是于悬崖石壁上纵深开凿而成,外面虽是险陡些,里面却别有洞天。引周四走上狭窄的石道,沿身旁石壁打了几个转折,来到无言洞口。
只见洞口月门上刻着几个大字,傍有蟾蜍石凌空峭立,石上刻着纵览飞云四字,石侧另有几棵古松傲然挺立;乍一看去,真似神仙洞府一般。洞口站着几名军校,见奢奉祥来到,忙躬身施礼。
奢奉祥望了望崖下的万丈深壑,笑道:古来英雄,都有以必胜之心临恐惧,以矜高之情临深渊的气概。今日小叔叔下榻于此,方能显出高绝之志!说罢纵声大笑,一时山谷间回荡的都是他豪迈的笑声。
周四苦苦一笑,心道:我活了十几年,凡事皆由他人摆布,难道这一生一世,便如风中残叶,任意飘浮么?他自离少林之后,身边一直有人关心照顾,因此许多事都不细想,这时身临此境,感事伤怀,不觉心乱如麻。奢奉祥碰了他一下道:咱们进去看看,缺甚么东西,我好下山去取。说罢拉周四进洞。
周四进得洞来,见洞内甚是宽敞,四壁点着数支长烛,照得通亮。因是人工开凿,地面与四壁都甚平坦,中有数根画栋,上有横竖几道雕梁。虽不如山下大殿那般宏伟,但工精构巧,也是华丽非常。
奢奉祥道:此是外洞,小叔叔可在此练武玩耍,向里去还有内洞,供起居之用。此洞西南角上,有泉水从崖壁滴入挖好的池中,清洌可口,可以饮用。回去我再送上些女子、侍从来陪小叔叔,但缺何物,只管开口。说话间领周四在洞中转了一圈。周四见内外两洞修得与山下殿室并无二致,也甚欢喜,话不由多了起来。
奢奉祥见他心情转好,便与他聊了一阵。不多时,也自下山去了。
周四一个人坐在洞中石凳上,耳中只听到轻细的滴水之声,大是寂寞难耐,心想:大哥、二哥自是去得远了,我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山洞之中,有何乐趣?又想:当初我与周老伯住的山洞比这里可差得远了,要是周老伯还在,我便与他在这洞内过上一生,也无不可。想到周应杨,脑海中又浮现出他生前的音容笑貌,越到后来,越是清晰动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山风从洞口吹入,将他宽大的袍子吹了起来。周四望了望洞外湛蓝的天空,心中起了异样的感觉,起身走出洞口。几个军校见他出来,忙上前搭讪。周四正在想事,也未听清几人说了甚么,目光飘飘忽忽,望向远处起伏的群山,心道:我刚离大哥时,心中虽是难过,为何这一阵又觉他不在我身边,我反而轻松了许多?又合计:我与周老伯、木先生在一起时,便如一只小鸟在蓝天上翱翔,说不出的畅快随意。后与大哥同处,虽时时感到温暖,却总似被甚么东西束缚住,沉甸甸甚是难受。那是为了甚么?呆呆站在崖上,左思右想,理不出头绪。正沉吟时,却见石道上走来数十人,男男女女,衣着都甚光鲜。
一干人来到洞前,一粉衫女子笑道:梁王差我们姐妹来此服侍公子。外面风大,公子可别着凉了。说着取过披风,披在周四身上。周四见众男女都拿着日常应用之物,更将笙萧管乐也带上山来,摇头道:我不用这些人陪着,大家还是回去吧。领头的女子笑道:那怎么行?公子是金贵之人,身边免不了要人服侍。
正说间,只见奢奉祥领着十几名军校,抬了几个大厢子朝崖边走来。众女子见奢奉祥来到,都拥上前去,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却听奢奉祥大声道:山上虽比不得宫里,但贵客在此若有甚么不妥贴,我可不饶你们!众女子有些见山上较宫内清苦,便嚷着要下山去,待见奢奉祥疾言厉色,都不敢再吵闹。
奢奉祥来到周四身前,说道:一应用具,大都送上山来。一会儿小叔叔看还缺甚么,只管再要。周四道:我一个人在此,用不了这么多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奢奉祥微微一笑,回身冲一名军校招了招手。那军校手拿一个托盘,紧跑几步,来到二人身前。奢奉祥掀去盘上的缎布,盘中露出数碇黄灿灿的金元宝。奢奉祥笑道:这是父王送给小叔叔的二百两黄金,请小叔叔笑纳。周四随便看了一眼,也不大理会。奢奉祥令军校送入洞内,又道:今晚我便陪小叔叔宿在洞中。小叔叔要看我还有些造就,便传我些武艺如何?周四道:其实我也不大懂。奢奉祥笑道:小叔叔那么好的身手,还说不懂,可见是何等的虚怀若谷!无论如何,也要传授侄儿一些。周四听他一口一个小叔叔,叫得甚是亲热,不好意思道:你比我大了好几岁,还是别这么称呼。奢奉祥笑道:此是不易的辈份,和年龄可没干系。拉周四走入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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