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杰说:“这不是外人!”遂又把红蝎子托孤之事补说了一遍,秀侠不禁掏出手帕擦擦眼泪,下了马,亲热的拉住这孩子的手,问他说:“你是不记得了!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张云杰说:“现在过往的事都不要再提了!我们把这孩子带回家去,应当视如己生,只是,我们成亲,是否还要办事呢?”秀侠的脸上微微的一红,说:“依着我,我一定要往海潮庵去落发,现在都是奉我叔父之命,我叔父叫我到你家里去,他说是一载之后再归宁。”
张云杰听了秀侠这话,他对于陈仲炎愈加感佩,遂又向秀侠解释那天自己在海潮庵前说话的寡情,秀侠却着急说:“不要再提啦,连昨天经过的事也不要再提了!今天算是我们头一次见了面。”
张云杰笑了,又暗暗叹息着。
于是二人上马,轮流抱着孩子,在炎天大道之下,随走随谈话,渐渐越谈越近,恢复了二人昔日的情爱,全都解开了多日的愁颜。
不过张云杰仍然有一件不痛快的事,就是秀侠的马上带着两个包裹,一个是她随身的衣物,一个却是她叔父婶母和亲友及村人们送她的妆奁,并有一双陪嫁之物,那就是“苍龙腾雨”、“白龙吟风”两口宝剑,秀侠说是她叔父陈仲炎叫她带走,为的是她与张云杰夫妇二人各使一口,双龙本是兄弟剑,但此后若改成为夫妇剑、雌雄剑,或者自然就免去了善恶之说。
张云杰对白龙剑无甚话说,但对于那口苍龙剑,他实在是心中愤恨,就想把它毁了干净,但又知道那口剑的锋利,即用千斤之重的铁捶,也难以将它砸断,投之洪炉也未必立时就溶成为铁,真是一块顽铁,一件凶器,为了它,……张云杰真不敢再想往事了。
走了一天,投店歇宿,一早起身就来到黄河南岸,呼来摆渡,载马过河,当渡船走到河心之时,只见浊水荡样,看不见底,不知有多深,而且水势流得很急,秀侠坐在船板上想起了她上次夜渡黄河,在船上杀贼之事,记得那天渡过了河到了老龙镇,在店中就与张云杰见了面,她抬起头来看了看牵马在船上站立的张云杰,虽容颜较前憔悴,但英俊依然,昔日是路人,后来为仇家,今日竟成眷属,她心中一阵柔情撩荡,却又有些感叹。
可是,突然间,见张云杰由马鞍旁摘下了那口“苍龙腾雨剑”,瞪目咬牙,高高将剑举起,一下就投入了河中,当时光芒锋利的宝剑沉入河底,秀侠脸色大变,张云杰却笑着说:“这样,我的心才算痛快了!”秀侠见张云杰将宝剑投入水中,她就明白了张云杰的用意,当时没说什么,只是不禁一阵伤心。
船夫们很觉得诧异,那孩子却觉得好玩。
过了河,没有了苍龙腾雨剑,张云杰反倒十分欢喜,行了十数日到了北京,六里屯中景况依然,家人还都照旧操作,主人张得宝已经在新买的大坟地内葬埋了,主妇还照旧抽她的大烟,她认为这是冤冤相报,她丈夫是该死,不过儿子张云杰一回来,而且携来个年轻俊美的娘儿,她倒是忽然增加了一些喜欢,虽然家里的来升张福等人都认识秀侠,都可以大略猜得出来是怎么回事,可是张云杰隐瞒着他的母亲,只说:秀侠是他师父诸葛龙的女儿,他师父将女儿配给他了。
那孩子大熊,只说是一个友人遗下的孤子,草草请了柜上的人和近邻,吃了一次喜酒,张云杰与秀侠便结为了夫妇。
秀侠梳了头,成了少妇的妆束,终日不出门户,只是事奉婆母,和抚养那故人之子。
他们夫妇因为经过了无数的患难,所以极为恩爱,并且鉴于江湖仇杀的可畏,张云杰决定不与江湖人来往,他只是照管城里的两个买实,并经营田庄。
一年之后,张云杰促秀侠归宁,此时红蝎子的盗众己经消灭,翠环隐于山村,已然抱了孩子。
他们到了新蔡县,见陈仲炎体健犹昔,虽然缺了一只左手,可是仍然要天天练武,对待侄女和侄女婿倒还好,往事是一概不提了。
此时秀侠已有孕,在娘家生了个男孩,住了一年多,便将孩子交与婶母抚养,叫他姓陈,作为是陈伯煜之孙,并将“白龙吟风剑”留下,以取吉利,然后夫妇又北返,此时大熊己经入塾,连他自己也不知他父亲原是当年的一个大盗,他的母亲更是名震江湖纵横数省的女盗红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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