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刚要叫糟!奇哉!矮冬瓜似乎心慌脚软,吓得跌了一交,却是仰面平躺,背脊贴地,两脚如钉,纹风不动,恰到好处,妙到毫巅,堪堪把下压的环影和老卜下击冲力卸掉,刚露未出的杀着无从变化,等于白费心机。何况身浮半空,运力不便,断未料到矮冬瓜有此一着,老卜收招不及,下击之力打空,明明居高临下,看见矮冬瓜躺在地上,只要再用力一按,必把矮冬瓜打得五脏洞穿,变成烂冬瓜。偏偏余势不及,强弩之末,不能穿鲁槁,既要急放变招提气下击,又要提防下面强敌出手,弄得顾此失彼,整个身子已因打虚而头往下一俯,既意趁势下按,又怕恰巧身落对方身上,必被打个措手不及,迫得他顾不得捡便宜,先求白保。好卜乾,两臂一张,竟上住了急降下落之势,猛吸一口真气,丹田用力,想化“饿鹰剔羽”之势斜飞降落。刚在空中腰腿运力,一个盘旋尚未转成,矮冬瓜的三个铁蛋忽如冲天火炮,对空猛击,当中那个直奔环圈,左右两个掹击老卜头、足,直射如一个川字形。这有个名堂,名为“烧香接佛”,最难能的是整个身体仰躺及地,竟靠臂力和指力一弹,对空疾射如矢,不但内功要有深厚造诣,还要运用自如,攻敌于不备,这就不简单,必须柔轫并济,绕指柔成百练钢,由最不好着力的地方运用自如,必须武功到了意与神会之境不可!春风暗道此老名不虚传。那卜乾亦自不弱,竟临危不乱,只见他霍地两脚在半空交叠,“绞蔴花”,右手月环索空往铁蛋上一点,借力使力,头一仰,竟升高了二尺多,胁旁特制的风翼被风鼓起,似蝙蝠,更像大鹰横空。三个铁蛋也因余势已尽,不能再上,待到卖蛋翁一挺而起,三个铁蛋也同时冲高数尺时,那卜乾已一声低而急的闷哼,两脚分开如燕尾,借往后一登之力,在半空斜飞数尺,轻巧避过致命三蛋。可谓险到毫巅,和卖蛋翁才借“果老醉洒”式同是一样有惊无险。而人在半空不能着力,似此卖蛋翁还强了一着。眼看卜老二力竭坠地,居然能屹立不动,只是气喘如牛,张开口直嗨!嗨!
这正是打落水狗的好机会。可是,卖蛋翁却冷然立在原处,好像没这回事似的,根本看都不愿看一眼。嘴内却念念有词:“慢来!慢来!”
原来,他不动,别人可急坏啦,二贼妇首先飞身抢救,一个扶着老卜,一个已拦在卖蛋翁面前,挥鞭盘打。
鞭风带着锐啸,却在他像缩头乌龟似的一哈腰蹲身,恰巧离他头顶三寸许打空,却见他呸的吐了一口唾沬。
“真晦气,别冲掉你祖宗财运,蛋担跌石街……”
那捡粪翁已哈哈大笑道:“糊涂蛋,人家已看上你啦!至少天天有蛋炒饭吃,所以鞭下留情。否则,连龟头都随鞭而去矣!”
卖蛋翁翻眼大嚷:“臭老儿,一把老臭嘴,满嘴放屁!你是看那萝卜乾老俩口子的好恩爱劲儿眼红口馋吧!难为这大脚臭鱼救夫心切,老实说:如非蛋下留情萝卜乾早已被老子挤出黄蛋啦!”两个糟老头一吹一拍,大贼妇已怒不可遏,挥鞭呼呼,如千百条毒蛇弄影,着着向卖蛋翁下毒手那两个丑汉子也和河朔四杰中的老大和老四动了手,招数奋兀,三招之内,立见颜色,把施、庞二人逼得翻退丈余。激得他俩齐声大吼,拼命反扑,以快打快,但见四条人影滚滚翻翻,花枝狼藉,落英满地,声势此任何人都要猛恶。
眼看那矮冬瓜在大贼妇鞭影笼罩下活像一个大肉球,飘忽如鬼,好像黏在鞭上似的,真是破天荒的身法。
那捡粪翁却夹七夹八的乱嚷:“好个臭鸭蛋,倒会怜香惜玉,大约爱上了臭脚鸭婆了。光是挨打,舍不得还手,嘻嘻!”
卖蛋翁骂道:“臭老儿胡说!咱老人家是好男不与女斗,何况这贼婆娘老不知羞,笑死无盐,吓昏嫫母。咱老人家快耍呕出隔夜酒菜,总是苦缠,真是要老命,让给你试试如何?”捡粪翁摇头大叫:“不劳照顾,老夫和臭婆娘们是臭味不相投,无此艳福。你看那萝卜乾俩口子倒怪亲热的,老夫好不肉麻,大约是徐娘风味胜雏年吧?”
那卜乾大约已回过气来,大吼道:“两个老不死,休得讨了便宜卖乖……”人已飞身过来,挥手大喝:“大嫂且退。两个老厌物最好一同上,让卜二爷为两个老不死送终!”却听那病鬼有气无力的接口道:“凭你这厮,也值得粪翁动手,不如给俺祭祭宝鼎!”别看他去两步退一步的病鬼样儿,两眉一摇,便到了卜乾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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