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接腔的是拍桌高吟:“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李、霍二人不由暗暗叫妙。
原来,这种雅座,在黄河以北不常见,专为官府贵客或富商巨贾而设的。大间花厅内又有幔布隔为小间。这时,堂倌已导客入座。二人座位和隔房仅一帘之遮,近在咫尺,连饮酒食肉的声息都听得分明。刚才进花厅只瞥见耶边四个人,有三个可见背影的侧面。
春风低声吩咐堂倌!把最好的酒菜送来,重重有赏。堂倌甚喜没有看错,脚板朝天,高声喊堂“谢堂”去了(这是北方风俗,好客重义。客人有赏的话,一定高喊谢赏,俾全场注目,给客人格外体面。度终後,由掌柜到堂倌,送至大门口。)
那厢似乎毫不为意,只顾吃喝,却听那秦腔的说话了!
“老大这次由关外回来,可有好风(消息)?”
接腔的仍是高吟
“三晋云山皆北向,二陵风雨自东来……”咳了一声:“老三,你总是个性不改,像小娃般瞎闹,偏不告诉你,看你又如何?”
接着是几声粗犷豪迈的大笑。
有一鸭子喉咙接口道:“你们三位,虽义并桃园,却是各有千秋,俺看还是吃喝要紧,有话到路上再说不迟。嗨!这鸟酒不够味。戴兄路过龙驹寨,马老头的葡萄酒一定灌饱你了,难怪今天懒得举杯咧!”
那姓戴的大约对这问话感到兴趣,一字一句的道:“甭提啦!姓马的是吝啬鬼,说什么他的祖傅葡萄酒儿乃青门二宝之一,酿制不易。又怕咱说他小气,便瞎扯谈,说什么等他今年底七十岁生日当把全部窖藏起出,供天下武林同道一醉。现在正大发帖子,亏他有这股老兴。据咱看!除了西北五省朋友外,大河以南,就不见得有人来买他的账。便是咱也没兴头去讨他三杯断命酒喝。当然喽!凤翔的贵妃酒儿和苦南酒是灌了一个饱。咱们哥儿还怕没好酒喝?只要老三少发牛劲,包过足瘾!”
两人倾耳听得分明,不由相视一笑。只有春风对“青门二宝”弄不清苗头。想问文奇,又不好在此间开口,正沉吟间,酒菜已流水般送上,只听那秦腔的大嚷:“鸟的马老头,倚老卖老,惹恼了宠老三,连他的破窑子翻了底!”一拍桌子,碗碟杯盏齐响,大约都震起来了!“肚皮打发了啦!走哇!别让人占了先去,到手的鸭儿飞了,才冤哩!”
一个慢声细气的声音发话了。
“老三真是拿着猪头,还怕寻不到庙门么?别瞎着急。咱们只有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先让他们瞎起哄,再去捡现成儿,当街看数来宝落得!”
只是几声大笑,那鸭子喉咙咕咕笑:“话虽是这么说,但咱们还是那里打鱼,那里晒网,先赶到地头再瞧。”又打着哈哈道:“姚二哥不要笑俺七月七,百鸟渡河,笨鸟赶先飞!如三位有不便,俺打算先上啦!”
仍是那姓戴的沉劲口音:“辛老弟,休得见外。咱和老二已有计较,要走同走,赶到洛阳打尖也好!”
那鸭子喉咙已叫:“伙计,来结账啦!”
依照春风意思,原想过去看看,可结识就结识一番,却被文奇摇首示意止住。
再听他们四人已走,文奇皱眉道:“好怪!老弟,有蹊跷了,真个有事!”
春风急问:“可是听出端倪?”
文奇点头道:“俺已想起了,这是有名的秦晋三友和黄河一怪。不知何故会集在这里?据俺估量,必是前途有事,久闻这几个东西除了其中的庞老三是个急性子外,都是狡猾如鬼,那姓姚的更是老奸巨猾。以後碰面,老弟可要防着。”
春风点头道:“大约不错,那姓庞的一口秦晋,特别刺耳。小弟久闻秦俗勇猛善战,读小戒驷铁之诗,幽飞七月之章,已知端的。想来人必有非凡身手,吾兄可知他们师承宗派?”
文奇微噫道:“关中奉地,向有‘文武盛地’之称。历代英雄,帝王如黄帝、文王、秦皇、汉武、唐宗等。名相如周公、杨震、林如晦、姚崇、李泌、寇准等。名将如白起、王翦、卫青、班超、李靖、郭子仪、韩世忠等。莽莽中原,龙蛇起伏,实在人杰地灵。特别是秦晋三友中的老大戴鸿君,文武兼资,独门兵刃‘飞虹索’有神奇招数。十二把‘飞虹刀’更有奇门打法。老二姚锡埏,生有异相,下巴特长,形如一杓,豆黄脸皮,连眼珠也是黄色。一支旱烟管,两袋蝴蝶镖,也不可轻视。老三庞柏龄,最是鲁莽,臂力惊人,听说三年前曾力拽潼关城门,双掌托住千斤闸,一身横练。对敌时不用兵刃,更不用陪器,专门抢人兵器使用。有勇无谋,尚不足道。据说他们出身大巴小青磷崖破伞道人门人。至於那黄河一怪辛嘉,不明其来头。仅知水性惊人,能潜水三昼夜不上岸。举用一对蛾眉刺、鱼皮袋中三十六支飞鱼刺更是霸道得很。传闻如此,其他细节不知。”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南湘野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