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亭在华山派中是掌教许伯景的唯一亲师弟,华山上辈长老师兄弟三人,掌教是通明真人,通明真人只收了两个弟子:一个是许伯景,在这一辈中也是年纪最长的一位,继承通明真人作华山掌教;另一个就是裴敬亭。此外同辈的几位,都是裴敬亭的两位师叔的门下;所以许伯景对这个唯一的小师弟不免务眼相看,以致从幼年便十分骄纵。等到近二十年来,裴敬亭出外行道江湖,也是处处受人尊敬,益发心高气傲;加之,他对于昆仑武当两大派早就心环妒意;只因为彼此皆是玄门正宗,无故找他们生事他却是不敢。可是他老早就盼望有一天会和昆仑武当较量较量,所以先前在庄上他就要约青萍剑客柳复一同截击来人。后来他和金钩陶春田陪着吴璞在庄后山上等李扬等人去会来人,他还以为李扬一行立刻就会将人邀来,痛痛快快凭武功一见高低。那知道一会儿庄上飞来一只白鸽,吴璞慌慌张张地看了鸽足纸条,便将他和陶春田让到山顶小室坐着,然后从石室外转下去不知捣了些什么鬼,接着就回来,只说李扬等会儿就来。他问吴璞详情,吴璞只说李扬刚才令庄上弟子飞鸽传信,说柳复已和来人在庄门场子上动手比剑,稍缓就到这里来。他当时本要赶去,又被吴璞拦住,愈加觉得发闷。后来看见孙李二人从室角秘户钻进来,方知这里与石洞相通。一听柳复和泰山八龙都受了伤,来人又被困入石洞,似乎自己在这里只算陪吴璞闲坐,正事竟未插上手,便觉得十分气愤。而且裴敬亭毕竟是正宗门下,遇事总不愿消欠光明。他看吴璞先前十分畏怯,好像束手待毙;这时一看,又像是早布置妥当等敌人入彀;明明满腹机诈,对这些为他出力的好友都不说真话,更有了几分轻视之意,因此当面喝破,话虽是向着孙天夷讲,却实是责备吴璞。
金环夺命吴璞是何等机巧人物,他这次只因为方家仇怨是自己兄弟平生隐痛,所以临场不觉有些心慌意乱;而且不论说起来他自己怎样振振有词,对当年大错总是内疚于心,所以一直不想和方家姊弟对面;不仅是自知武功不敌而已。这时一听孙裴二人发话都有不快之意,不由暗暗着急,当下满面堆笑,立起身来向众人长揖道:“小弟引来人进石洞,原是不得已之举。原先在庄上我本来就不想劳动各位好友;后来各位都要拔刀相助,我吴璞只有向大家拜谢。可是,先前我们原是想请各派长老出面调停,所以我不想和来人当面闹僵了,这才想到这石洞。现在柳二哥和陈七爷都已经受了伤,难道我这祸首反而想置身事外不成?现在只有和这两个昆仑弟子一拼生死,正要倚仗在场的好朋友,难道裴二哥竟然要弃我而去吗?”
陶春田微笑道:“若论和来人武功上分高低,我这老骨头倒是自知不行;你让我躲在这儿,倒也不妨。只是孙公和裴大侠都是神功卓绝,你让他们闷着不出手,他们那能不怪你。
可是你也别怕他们会甩手一走。凭着火雷王和华山大侠的威名,现在事还未了他们也没有撒手不管的道理。”说了向孙裴笑道:“我说得对不对?”
孙天夷哈哈笑道:“陶老真是太抬举我了。我没说不管,我是看着昆仑弟子已经入了石洞,八成儿不能整个儿出来,只道再用不着我们,陶老怎么说事还未了呢?”
李扬抢口道:“我引他们入石洞,也不敢料定他们准出来不了;而且先前还好些,这回他们入了机关,若是再出来,一定会更不留情。现在咱们还得好生计议一下,看怎样处置。
孙公和裴大侠千万不可多心。依我看,现在事正难料,这碧云庄上上下下几百人性命可全靠各位好朋友呢。而且柳大侠既然受了伤,咱们这里的硬手又少了一位;裴大侠可千万不能袖手了。”
吴璞道:“裴二哥和我们兄弟交情并非泛泛,这次有一样最难办的事,我正想烦孙公和裴二哥劳神,倘若二哥要是见怪,我就不敢说了。”
裴敬亭满心不快,但到这里,也没有别的可说,只好微微笑道:“我不过顺口说说。我们又不是黄口小儿,那能说到见怪不见怪;只要还用得着我们出力,吴二哥尽管吩咐。”
吴璞心中原忧虑着两样事:第一样是兄长吴璧至今躲在池底静室,尚不知岛主子女已来,而且被自己引入石洞;自己得想法子交代。第二样是方氏姊弟虽被困入洞中,但洞中埋伏虽然厉害,自己并未一一试过,弄不清楚威力究竟大到何种地步,万一被二人脱关而出,必定更难对付。这时一听裴敬亭如此说,念头一转,便又拱手道:“既然如此,我就把拙见说出来。”说了便一伸手在腰间掏出一张纸图,放在石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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