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丁白云便来到万回春休息的房门前请安。吃饭走路,也都先请示过万回春。汤光亭微感奇怪,但没兴趣多问。
那丁白云家财万贯,这次虽然是仓皇逃出,身上值钱的东西亦复不少,一路打点吃饭住宿,倒是省去了万回春不少麻烦。汤光亭跟在一旁吃肉喝汤,也是一样舒服。
原本万回春有意一路向北,这时听了丁白云的意见,有意回到寿春,便改折往西南而去。这一日过了石岭,来到了百花坪。汤光亭与丁白云走在前面,正自高谈阔论,说到铸剑山上风景如何又如何时,忽然没了声响。那丁白云早与万回春取得默契,对汤光亭以不似先前那般冷淡,便道:“难怪汤兄俊朗风趣,原来是铸剑山地灵人杰之故。”见汤光亭仍无反应,侧脸一瞧,只见他目红如火,脸色发青,牙关紧咬,冷汗直流,衣襟后领全是汗渍。
丁白云大吃一惊,伸手便去拉他的手。这一拉之下,只觉触手灼热,如握焦炭。
他不由大叫一声,喊道:“师父!”
万回春急忙向前查看,一见之下也是大吃一惊,疾点他周身大穴应急。汤光亭体内毒气在经脉中到处乱闯,他早知出乱子是迟早的事,但是这几天在他的调理之下,情况已经逐渐获得控制,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进一步找出他体内内息自生的原因。没想到此刻这些毒气居然再度反噬,先前的努力付诸流水,简直是他生平所未见。
万回春立刻要丁白云就近找一个清静之处。不久之后,丁白云花了三两银子向附近的一户农家寻得了一处谷仓,在安顿好了万回春与汤光亭之后,又想向那户农家要几床被褥毛毯。那农家主人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丈,听了丁白云的要求之后,却说:“咱这是个小地方,咱种的是地主的田,啥被褥毛毯,看都没看过,汝若要草席,倒有几张。爷台,谷仓没有土炕,夜里生火取暖,小心则个!”丁白云无奈,只得到附近的镇上去采办,临行之际,万回春开了几味药,要他顺道买回。丁白云应诺,迳自去了。
回头万回春便将汤光亭放平在草席上,先除去他了身上的衣物,摊开随身薄皮针囊,取出金针,略加思索,首先在汤光亭的承泣穴刺下,以隔断足阳明胃经与阳蹻脉。接着才在承浆、廉泉、天突、璇玑、华盖等任脉诸穴,顺序一一刺下,直至会阴。然后接着又连刺横骨、大赫、四满、中柱、肓俞等冲脉诸穴,至幽门为止。
至此任脉、冲脉再加上承泣共四十七个穴道,此时全插满了金针。秋高气爽,万回春仍是累得满头大汗。
本来人身穴道,即使同属一脉,也是各有功效,甚至必须与其他穴脉表里配合,绝无同时下针之理。但是此刻汤光亭全身内息充满,挟带毒气到处运行游走,阴血内满,阳气外盛,端的凶险无比,万回春艺高人胆大,孤注一掷,以泄实手法下针,而且只专攻一门,希望能立竿见影,先救回汤光亭的小命再说。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万回春见汤光亭情况未再恶化,稍松了一口气,便伸指往他手腕探去。
万回春这一探不由得大吃一惊,寻思:“这小子脉象天天不同,昨天是手少阳三焦经,前天是手厥阴心包经,今天却换成了足少阳胆经,看样子,明天就轮到足厥阴肝经了。而这当天当值的经脉,内息旺盛不说,还一天强过一天。若说这小子吃的不是九转易筋丸,天底下还能有第二种神物吗?”
万回春又想:“若是九转易筋丸真叫这小子给吃了,天下再无第二颗,此时再杀他,于事无补,然而配制的方法又下落不明,这……”他起身踱步,一边想道:
“我若是以汤光亭去质问映雪,不管她是明知九转易筋方的下落,却故意装糊涂,还是她压根儿就不知道,结果都会是一样徒劳无功。最怕是她原本不知道,我这么一问,反而提醒了她,那也不好。”他这一辈子第一次这么接近传说中的“九转易筋方”,心情上难免有些患得患失,不知不觉走出了谷仓。
忽见不远处有一个农村孩童,带着几个年纪比他还要上小几岁的幼童,在一旁玩耍。他们手中的童玩,不外是一些废弃的农具,或是竹编草结的一些玩偶之类的东西。那个年纪比较大的孩童,仗着人高力强,时常动手欺负其他的小孩,除非小孩听他的话,他才会给个玩意儿,分派担任某个游戏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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