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虽然疑团未解,手底下却也没慢了。由于她身处生死一线,手上拿的又是她最拿手的独门兵器,于是脑海里所会的各式精妙招数,此时几乎是毫不思索地,源源不断地使出。甚至有许多在平时练习时,使不上力,不够流畅的地方,此刻居然也出奇的得心应手,直将一条铁炼,舞成一条灰龙似的。万小丹深知她武功厉害,加上自己精心研究的毒药,到头来似乎毫无用处,自己这边反倒躺下了一人。他惧意既起,无心恋战,此消彼长,立刻处在下风。梅映雪瞧出便宜,只怕夜长梦多,顾不得阵阵加剧的心悸,硬是加上一把狠劲。
面对一头受伤后反扑的猛兽,万小丹是愈战愈惊,忽然心想:“我何苦与她如此纠缠?她若果真未中毒,那我决不是她的对手;而她若已经中了我的毒,我只要躲得远远的,她还能挨到明天吗?”虽然此举终究不能得到“九转易筋方”,但此刻性命交关,原是顾不了那么许多了。他心中计较已定,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瓷瓶,右脚向右斜跨一步,使了一招“跨虎捕蝉式”,右手刁手顺势便将瓷瓶掷出,同时喊了一声:“解药来了!”
梅映雪一怔,瓷瓶已飞至眼前。她武功虽高,但临敌经验尚浅,就这么一迟疑,万小丹的身影倏然从视线中消失。她还不及暗骂一声:“可恶!”朝她飞来的瓷瓶已经掠过她的头顶。若在平时,她原只消手臂疾伸,或以衣袖拂卷,或仗轻功追揽,都各有好几种方法可以拿下瓷瓶,但此刻强敌既去,她全身紧绷的神经立刻得到缓解,就如一颗泄了气的皮球般,一时间竟几乎无法动弹。那瓷瓶毫不停留,扑通一声,沉进了池子里。
那汤光亭在她身后瞧见了,忍不住“哎哟”一声,说道:“梅姑娘,这解药沉进了池子里可不要紧吧?要不要我帮你捞起来?”梅映雪恍若未闻,自顾缓缓走上池岸,俯身到冯云岳的身畔摸索。汤光亭随后跟了上来,探头探脑的道:“找什么?
他身上的解药吗?他刚刚才吃了解药,可这会儿还不是一样挂了!”梅映雪继续摸索着,一边说道:“他脉息虽弱,但却未死,只不过是晕过去了。但要是在一个时辰之内没人施救,那就很难说了。”说着说着从冯云岳怀中的衣袋里,搜出了一条汗巾,几个小油布包与一些瓶瓶罐罐。
梅映雪一股脑儿的将它们都用汗巾包好,回头想要交给汤光亭,才一抬眼,不禁失声尖叫,急急忙忙又将头撇了开去,好像见鬼似的。汤光亭奇道:“怎么啦?”
梅映雪嚷道:“你……你怎么……怎么还不穿上衣服?”汤光亭轻呼一声:“哎哟!”
才猛然惊觉自己果然仍是一丝不挂。他三步并成两步地回头便往池子里跳,迫窘之余,嘴上兀自不服气地道:“你看你自己还不……”话才出口,便知说错了,急忙闭口。
梅映雪听他这么说,也才猛然发觉自己的身上,就只披着一件男子的外衣,那衣长不过膝,害她露出了两条赤裸裸的大腿。初时一心寻找解药并没感到什么,这时忽然觉得整的身子都凉飕飕的,脸上反倒热得发烫。
汤光亭见梅映雪忽然有如木雕泥塑般伏蹲着一动也不动,知道自己竟给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姑娘难堪,虽然有那么一点有趣,却也忍不住有些担心害怕。原来所有梅映雪的衣服,此刻全都浸在池子里,要是捞起来只怕会有一二十斤重,当然是没法子穿了,于是便将自己原先藏在岩壁中的其他衣裤,扔给了梅映雪。
梅映雪见他体贴,心下倒也觉得欢喜,已不似第一眼见到他时那么讨厌。但见衣服脏污,眼神中却也不禁流露出嫌恶的眼色。汤光亭见状,不悦地道:“衣服是脏了点,不过却是干的。”梅映雪脸上一红,说道:“请……请你把头转过去……”
汤光亭道:“你该不会要在那里换衣服吧?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还没死透呢?”梅映雪道:“那你来帮我杀了他。”汤光亭道:“不行,我没力气了。你自己怎么不下手呢?”梅映雪道:“我也一样没力气了!”
两人听到对方也如此说,都知对方所言不虚。梅映雪只觉自己的体力正逐渐一点一滴地消失,多耽搁一刻是多一刻危险,当下也不脱换衣物了,直接便把汤光亭扔来的衣服套穿上。汤光亭见状,心想自己也不可能一辈子都泡在这池子里,便想捞起梅映雪浸在池中的衣服来穿。但女人的衣服穿在男人的身上实在是有着太过明显的突兀,更何况汤光亭的身材要比梅映雪来得高大,无论如何也穿不进去。汤光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看了看手上的衣物,转头望着梅映雪发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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