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长,场中四人的身手特质逐渐彰显出来,武功高下也略能一窥端倪:
甘俊之身形轻灵,挺剑满场游走,状如一只在廊檐间穿梭飞翔的雨燕,剑光到处,所向披靡;那康永疑则是状若鬼魅,膝不弯而跳跃,臂不动而棒出,进退驱避足不点地,指掌拳棒皆可伤敌;而张苍松却是面露凝重,仅以掌法老老实实地与莫高天相抗衡,只见他两只袖袍如灌饱了空气高高鼓起,掌风冽冽做响,声势着实骇人。
这三人或阴柔,或阳刚,或轻盈取巧,或沉稳狠辣,各以本门所长与莫高天周旋,光是用看的就足以让人眼花撩乱,然而处于这种情况下的莫高天却仿佛仍有余裕,堪堪百招已过,丝毫未露败象。这厅上众人都是一般心思:“这莫高天名不虚传,还好场上的不是我。”
那汤光亭在一旁瞧着头晕目眩,便撇开头去,望见林蓝瓶兀自一脸焦急的眼神,走近说道:“林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林蓝瓶见着是他,便道:“这些官兵一大清早忽然闯来,说是要来抓我回去,丁家哥哥、姊姊为了我已经被他们抓了……咦?
你身上怎么满身血腥臭味,脏成这个样子?你……你身子好一些了吧?”汤光亭道:
“我身子?当然好啦,有什么不好的。”林蓝瓶道:“你昨天忽然晕过去了,莫……
莫前辈说你是中了毒,……还好,你要没事就好了。”汤光亭心道:“有什么好?
好去跟我父亲换回你哥哥是吧?”却道:“中那一点毒是小意思,只不过胸口不知怎么着痛得厉害,身上的这些血,只怕真的是我吐的。”
林蓝瓶轻轻地“嗯”的一声,并未再说话。汤光亭道:“林姑娘,这莫前辈的武功当真厉害,我们还是站远一点吧,我总觉得喘不气来。”林蓝瓶两眼看着前面,头也不回地道:“汤……汤公子,我要你知道,其实我并不是讨厌你,不关心你。
只是我一个弱小女子,家里才遭灭门之祸,流落江湖,难免戒慎恐惧,处处小心。
其实你父亲身为草寇,你打劫路过商旅,对你来说也是天经地义。不过你这一路上对我一直很好,就好像莫前辈,他其实也是为了我好,只是表现出很凶的样子。你看,他现在不是又为了我,跟人家大打出手。”
汤光亭两眼怔怔地瞧着她,虽然能看到她的侧面,但只见她不住颤动的长长睫毛下,隐隐含着泪光。接着便听到她续道:“总而言之,是我连累了大家,丁伯伯的归云山庄在这淮南地区屹立数十年,盛名远播,南来北往的商贾旅人、英雄侠客,无不怀抱钦慕,竖指称赞,那是何等的威风,偏生在我来的第二天就因为我而毁了。”
汤光亭听她语中颇为自责,正想出言宽慰,忽然听得“啪”地一声巨响,汤光亭?眼一瞧,却是厅上一个花梨木茶几,连带上头的青瓷大花瓶,不知为何跌了个粉碎。莫高天哈哈大笑,笑道:“刘不信,你脑筋糊涂啦,练了二十几年的狼牙棒不用,改练这什么鬼玩意,有个屁用!”原来不知何时,刘不信也上场加入围攻莫高天的行列,手中的兵器是一把长约三尺,一端伸出四爪,状似钉耙的银狼钩。
只见那刘不信满脸通红,手底下却丝毫没慢,原来他当年因细故惨败在莫高天手下,不得已出言求饶,虽然保得一命,之后却引以为毕生奇耻大辱。为了有朝一日终能洗雪前耻,于是便舍去开阔笨重的狼牙棒,改练偏门兵器,钻营冷僻取巧,奇门怪招。其实这银狼钩状样奇特,江湖少见,其中花招百出,令人防不胜防,那莫高天口里说得轻松,实际上已让他吃了不少暗亏。
那汤光亭瞧着瞧着,虽然莫高天败象未露,但见他的身法已变,与他前几次看他出手颇有不同,再加上四人围攻他的圈子越缩越小,汤光亭隐隐觉得不妙,凑近林蓝瓶耳畔,小声说道:“林姑娘,只怕没时间自责了,我看莫前辈这一回有点奇怪,不如趁着大家不注意,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溜吧!”他不知道莫高天这几天一路与人交手,却未曾休息,体力早就不堪负荷,再加上他挨了熊一飞一拳的旧伤未曾调养,昨天又耗费内力给他驱毒,才是莫高天这时逐渐力不从心的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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