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柳单独一人行动,在离开义父下山以后,还是破题儿第一遭,自不免要多加一份小心。因此,一面饮酒,一面向楼上的酒客,细加打量,见那来此饮酒的人,都是衣冠楚楚,多半归于生意买卖人,并没有甚么扎眼的座客,也就不再多加留意。
那知他刚放怀饮酒的时候,突然听到楼梯响动,从下面又上来两人,秦含柳是背靠着墙壁落坐,与楼梯口遥遥相对,上来的两人,都让他看得清楚,不觉感到一怔。
原来那上楼来的,一个是年方弱冠的少年,作富家公子打扮,头戴儒巾,身着绿缎绣服,个子适中,好俊的人品,真是双眸水,丹脸如花,眉如柳叶,眼赛朗星,尤其一个鼻子,玉峰平垂,好不端正,而且在那行止之间自然显出一股雍容华的气质,举止倜傥,可真潇洒得紧!
那另一个么,年龄要大得多,打扮也自不俗,可是一张脸上,夷一条西一条,划上了无数刀疤。因此,显得丑陋不堪,但从那一对明亮的眼睛,和均匀的身材看来,以前定是一个俊品人物,只不知谁那么狠心,将他的脸容毁得如此丑陋不堪!
秦含柳注意之下,发现那富家公子的面孔,好不熟悉,可是挖尽脑汁,就想不起在甚么地方见过。想了一阵,既然想不起来,也就不再想了,不过,却从心坎里赞起,暗道:“这公子不但潇洒,而且美得无比,想不到在这边陲之地,却会出现这种俊俏的人物?”
秦含柳想着,想着,不免有点出神,无形中不自主地将杯箸停了下来,向这初上来的两人,多打量了几眼。
那两人上得楼来,稍一打量,见无其他座头,也就向左边屏风前的一张空桌前面,坐了下来,无巧不巧,正好与秦含柳坐成对面。
一抬头,就看到秦含柳向他出神地望着,双眉一掀,眼珠一瞪,似要发作,可是当他的眼光看着秦含柳的面容以后,那一双眉头,却倏地平复下来,俊脸却没有由地晕红起来,马上别过头去,不再向秦含柳这边望去,那坐在他身边的丑人,看到这种情形,也回头来向秦含柳看了一眼,对他笑了一笑,秦含柳这才发现自己失态,很不好意思地赶快将头低下。
那公子将头别过去以后,一声清脆的童音,招唤酒保点菜,皓齿露处,那两排扁贝,简直就和白玉相似,真是既整齐,又洁净。秦含柳听到那声音,不禁感到奇怪,心说:“这么大了,怎的还是一口童音,好清脆呀!”
一会功夫,酒保将两人要的东西,搬了上来,那少年公子一面与那丑人细声谈话,但眼睛却不时地向秦含柳这边飘了过来,大概也是为秦含柳那绝顶丰仪,所吸引住了吧!只不过他却没有秦含柳那般大方,眼光始终不敢与秦含柳的眼神相碰,那情形,就有点像女孩子伦看男人似的,显得非常不自然。
秦含柳在他上楼的时候,就动了惺惺相惜的念头,极想过来攀交,但素未谋面,再加上这公子曾经瞪过他一眼。因此,就不敢唐突了,此时,正在那里低头大嚼,所以,并没有发现那公子伦窥自己的情形。否则,恐怕早就过来搭讪了。
这会工夫,又有酒客陆续上来,将那空着的座头,都坐满了,秦含柳也快吃饱了。
当他正想找那店中小二,结算酒帐,和打听到大凉山的路程时,楼上又蹬蹬地上来两个劲装大汉,背插刀剑,两人满脸凶煞之气,一见就知道不是好人。
由于楼上客人太多,除了秦含柳一人一桌以外,差不多已经座无虚席,所以,这两个大汉,一走上楼来,就迳直往秦含柳的桌子前面走去,说也不说一声,就旁若无人地,大刺刺地坐了下来。
秦含柳虽然有点讨厌,但茶楼酒店,本就蛇龙混杂,也就忍了下来。只看了他们一眼,也就没有说话。
岂知这两个家伙,一坐下来,大概因为酒楼客人太多,酒保一时照顾不过来,没有上前招呼,竟然动了肝火,啪的一声,使劲地在桌子上拍了一掌,嘴里大声喝道:“来人呀!赶快给老子们准备酒菜来,否则老子们就拆了你们这所鸟店!”
两个家伙武功都有点基础,这一掌,直震得楼板簌簌作响,不但秦含柳没有防备,被面前的残羹剩饭,溅得一灾都是,就是邻近几张桌子,也都震得杯翻碗覆,秦含柳正想责问,还没有开口,那对桌和富家公子坐在一道的丑人,早已霍地从桌旁站了起来,指着两个大汉大大声地暍问道:“喂!你们两个有没有家教,懂得作客的规矩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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