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声虽细,仍被燕怀仙听在耳里,不由寻思:“仗还没打,意见就先不合,这可难搞了。”
岳飞的年少气盛很快就在战阵上显露出来,他丝毫不理会王彦坚壁固守的将令,率军迎敌,一举击溃来犯金兵,生擒金军千户阿里孛,将夺来的大纛举在空中挥舞,其余各军受到这一胜仗的激励,也纷纷出击,又打败了万户完颜索。
王彦气得半死,正想把岳飞交付军法,金国却已集结数万重甲骑兵,直捣而来。
燕怀仙生平首次亲临战阵,方知自己的一身本领几乎没什用处。铁骑漫山遍野,狂冲怒卷,震得土地彷佛都要裂开一般。金兵个个身披四、五十斤的重甲,兜鎏罩头,只露双目,燕怀仙才砍没几下,钢刀就卷了口,只得捡起阵亡士卒的武器再斗,一连杀坏了七、八把刀,仍然止不住金兵的冲杀。宋军阵势大乱,四散奔窜。
燕怀仙、李宝紧紧护住中军,向后退却,只见桑仲气急败坏的奔来,惯用的流星锤早不知甩到那儿去了,却倒拖着一柄马军用的大斧,嚷嚷道:“打他娘的仗!快走快走,逃命要紧!”当真要独自逸去,吃李宝一把扯住,骂道:“不拚命,那得官做?”
桑仲跳脚道:“不拚命就当上大官的人,岂不满朝都是?”
几句话说不完,又有四名骑兵冲来。李宝虎跳而起,双刀并作一处,力劈而下,一阵乱响过后,金兵倒撞下马,李宝双刀刀头也迸断得飞上半空。
桑仲大斧挥斩,斧刃从兜鎏正中直破而入,连铁盔带头骨砍得稀烂,边叫道:“刀不济事,长大家伙才管用!”拔起沾满脑髓的大斧,横挥出去,从另一名金兵的腰间直斩至马头。
李宝忙拾起一柄金兵用的骨朵,跳起来乱打,将最后一具里在钢铁罩中的肉躯,敲成了一块肉饼。
桑仲眼见金兵愈集愈多,三面裹定,横竖只有一条路可逃,只得随着王彦中军往北退去,远远只见岳飞领着一彪人马朝东北方向且战且走。
桑仲道:“五郎,小哥和那大头投缘得很,你还是赶快去护着他,免得小哥将来骂破咱们的狗头。”
燕怀仙当即展开轻功,穿入金兵阵中。马蹄如千万根铁杵一般从他身周捣过,马匹狂奔卷起的旋风,刮得他整个身躯摇晃不定,即连最擅长的轻功都难以施展。燕怀仙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怖栗与荒寂之感,一波又一波的摧击心坎,使他差点哭出声来。
“神佛保佑。”除了如此喃喃念诵之外,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然而就在他已完全绝望,自份必死的下一刻,却猛然发现自己孤立于原野之上、尸堆之间,嘈乱骚动全都已落到了背后。金兵潮水也似涌向正北,岳飞率领的那一小队人马则在东北方的小土丘上向他吆喝:“快过来!”
没有人搞得清楚他如何能够孤身徒步穿越敌方马阵,等他来至近前,便都睁大了眼睛,把他浑身上下看了又看,纷纷发话道:“兄弟,你莫非是条鬼魂?”
燕怀仙这才觉察冷汗早浸透了衣衫,苦笑着连声说道:“侥幸!侥幸!”
岳飞不敢多作逗留,拨了一匹马给他。燕怀仙路径本熟,领着队伍三拐两弯,便已进入太行山区,将兀自追击不休的金兵远远拋开。
大伙儿刚缓过一口气,另一个疑问立刻涌上心头:“接下来要往那儿去?”大家都想在年轻统制的脸上寻出答案,却都失望了。
这个吃了败仗的骄傲军官,既不能再去向王彦摇尾乞怜,又不愿梁兴看见自己的落魄,茫然中做着未经思虑的决定,像一个吃了苦头的孩儿,恋慕着家乡的温暖,竟命令燕怀仙带领人马一径朝着老家汤阴县的方向而行。
时序渐入严冬,山区内更是酷寒无比,随身携带的干粮很快就吃完了,只得时时向附近的山民讨粮。肚皮吃不饱,脾气自然也好不了,却没有一个人敢违抗那外表上看来沉默寡言的长官。
燕怀仙眼见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几次向岳飞建议转往“忠义保社”求援,可都像对着一堵墙壁说话,得不到半点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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