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星忙道:“师父,现在不行,月亮还没出来呢。”
那夜叶带刀高举“大夏龙雀”,被月光一照,现出有若地图般的光纹,由是认定必乃宝藏所在。叶带刀本可依样描下花纹,却又顾虑多了分图样,便多了分负担,索性不把它形诸笔墨。
偏生这夜月亮迟迟不露脸,四周一片漆黑,叶带刀手握宝刀,等得满头大汗,又把月亮的祖宗诅咒了上千遍。
燕怀仙、夏夜星见他如同疯子一般,只有相对摇头的份儿。
萤火摇曳,必剥轻响,朔风呼呼吹过,倚着雉堞向冈下望去,黑暗无边,遐思无际。
夏夜星悠悠的道:“小时候,每当此时,我爹便会猎回好多好多的弃鹿、樟子,我娘就拿来做成肉脯肉干。樟子肉干可香着呢,放在火上一烤,有树干的气味……我爹猎黑貂更是一把一的高手,我娘缝制的皮衣皮袍,连女真人都赶不上……”
燕怀仙道:“你娘怎么不住在‘大辽国’境内,却跑去那么偏远的地方?”
夏夜星看了他一眼。“我娘是因为嫁给了一个汉人,便不见容于自己的族人……”
燕怀仙耸然一惊,暗忖:“又是两族之间的仇恨!”
夏夜星冷笑一声,道:“我爹却是因为娶了一个契丹女子,而不见容于汉人。”伸手拂了拂发丝,眼中露出莫名的讥讽与困惑。“五哥,你说这事儿好不好玩?一个汉人娶了一个契丹人,结果汉人欺负他们,赶他们走;契丹人也欺负他们,赶他们走;他们只得跑去跟女真人住在一起,女真人却对他们好得很呢。”忽然定定的望着燕怀仙,道:
“所以五哥,不管我血统如何,我这辈子永远都是女真人,你明白么?”
燕怀仙心弦紧抽,久久无法回答,半晌方道:“那天晚上在金营夺刀,你爹说你娘是被汉人逼死的,又是怎么回事?”
夏夜星再善于压抑心中情绪,此刻眼眶也不禁湿润起来。“我爹和我娘是在宋国境内认识的,后来汉人欺负他们,把我爹砍伤了,我爹本唤作‘玉面郎君’,英俊得很,那些汉人故意在他脸皮中央划一刀……我娘也被他们打伤了,一直带着病,一直都没好过,后来生下了我哥哥和我之后,没几年就……”语声硬咽,再也说不下去。
只听身后叶带刀忽然冒出一句:“死了!”倏地站起身子,走入火光照不着的地方,喃喃骂道:“该死的鬼月亮!再不出来,看老子宰了你……”
夏夜星抹去泪水,忽又展颜一笑。“五哥,别再说这些了好不好?”伸手拉了拉燕怀仙手肘,笑道:“今天下午被‘青面夜叉’拦住去路之时,你心里怕不怕?”
燕怀仙苦笑道:“怕喔!那得不怕?”夏夜星一歪头道:“你猜我那时心里在想什么?”
燕怀仙愈发苦笑不迭。“其它的都好猜,就是这,一点办法也没有。”夏夜星道:
“我在想呀,我们两个怎么会死在一起呢?真怪!”
燕怀仙又觉好笑,可又有点心虚,嗫嚅着问:“小师妹,你不会直到现在还恨我吧?”
夏夜星噘着嘴唇,大哼了一声。“难讲得很喽!”又一扭头,眼中射出顽皮狡黠的光芒。“五哥,你怎么又叫我小师妹?我掉下马背的时候,你可是叫我‘兀典’呢。”
燕怀仙楞了楞,道:“是么?”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脱口叫出夏夜星的女真名字。
夏夜星再次定定的望入他眼睛。“五哥,我喜欢你叫我‘兀典’。”
燕怀仙心头狂震,不由自主的迎向那恍若悬在天际的两颗孤星。四目交投,如雷触,如浪袭,晕眩得不知身之何在。
夏夜星脸上却蓦然翻起一股怪异神情,迟疑着,终于走近前来,低声道:“五哥,有件事情我早就该跟你说了,”——燕怀仙兀自发楞——“是有关‘寒月神功’……”
燕怀仙却像被锤子敲了一下似的醒过来,忙问:“‘寒月神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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