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怀仙冷笑道:“师父这想头,到底还是太过荒唐。都该怪那‘大树’牛鼻子老道和‘枯木’老秃驴两个,没事跑到太行山来一阵天花乱坠,无中生有,逗得师父信以为真,也不想想自己年纪已经一大把,即使真得了那笔财富,又有何用?”
正说间,桑仲、龚楫二人已回返庙中,梁兴忙问:“那两位已过河去了?”
桑仲道:“过了。”却往杨太腰上踢了一下,悠悠道:“麻烦意大啦,小子!”
梁兴叹口气道:“桑老二果不愧‘九头鸟’之名,我们刚才还是听见燕老五得来的消息,才稍稍猜中一二,不料你先用眼睛看看,就什么事情都知道了。”
桑仲笑道:“一双贼眼嘛。”颇有点洋洋得意的样子。
杨太冷哼一声。“我怕什么麻烦,刚才就杀了他们两个,也没什么了不起。”
桑仲道:“杀了倒好,就怕没杀。你口不择言,诋毁朝廷,来日必把你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众兄弟也有担心的,也有不当回事的,燕怀仙微笑而已,“翻江豹子”张荣则自始至终不作一声,唯独李宝根本不知他们在说什么,诧问:“打什么哑谜?”
梁兴道:“我们正在猜刚才那两人是否就是康王和少宰张邦昌。斡离不疑心康王不是宋室亲王,将他放还,可能后来又反悔了,派兵来追,却正好给咱们碰上……”
李宝“噗”地笑出声来,道:“我还当什么要紧事哩,原来竟是这些鸡零狗碎。咱们住在太行山上的,只知太行山的土地公最大,管他什么亲王不亲王,少宰不少宰,统统滚到一边儿去!”
众人拍手大笑。“还是泼李三爽快!”
李宝续道:“我正在猜的事情可重要多了——想那大金国姓完颜,必跟七百年前的赫连勃勃是亲戚,所以金国才会想要那把刀。”
桑仲失笑道:“可会鬼扯!赫连勃勃是匈奴人,金国是女真人,天南地北,那会是什么鸟亲戚?”
李宝坚持道:“反正都是蛮人,而且完颜、赫连,念着还押韵呢。”
众人又取笑一回,见天色已黑,各自就寝,翌日又分头前往东京打探消息,眼看宋廷昏懦,将士怯战,莫不痛恨。隔不几日,金将斡离不需索已足,引兵满载北归,京师解严,满朝文武松得一口气,竟又骄奢淫佚起来,照旧歌舞升平,嬉游无度。
梁兴向众兄弟议论道:“情势如此,非亡国不可,咱们再忧心也是无用,师父交代寻刀之事又已无望,与其留在此处看那些家伙胡搅瞎搞,不如回太行山去算了。”
桑仲沉吟了一会儿,道:“斡离不刚去不久,军行途中或有机会可以下手盗取宝刀……”
一面说,一面盯住“铁翼银鵰”燕怀仙,眼珠子骨碌碌的乱滚。
燕怀仙微微一笑道:“二哥有何分派,小弟无不照办。”
桑仲笑道:“明人!明人!不点也亮!燕五郎轻功天下无双,这趟差使非你不可,咱们只有从旁相助的份儿。”
燕怀仙独自离了河岸,认清方向,径往东北而行。此为东路金兵入侵旧路,沿途只见田亩荒芜,房舍焦黑,无数尸体散布在荒野之间,十有八九都是庄稼百姓,其中亦不乏妇女小孩。
燕怀仙心中悲愤,只觉手脚冰冷,一股热血直在胸口冲撞激荡,暗忖道:“我燕怀仙今生今世决不与金人甘休,能杀几个便杀几个,与我汉人同胞抵债!”
一路行了数十里,竟连半个活人都看不见,城邑皆破,往昔热闹繁华的街道上野狗乱窜,拖着死人尸体当饭吃。燕怀仙惊悚不已,又自寻思:“想咱‘大宋’原本文明昌盛,被蛮人这么一搅,一下子倒退了几百年,先人的努力竟尔完全白费!”忆及朝廷昏懦无能,愈发切齿,转念又忖:“大家都因太平日子过久了,一点苦都吃不得,自然敌不住茹毛饮血,在艰困环境中长大的番人。看来文明却是个循环,烂熟之后便得坠地,一切再重新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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