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左但见两人虽然古怪,但也不失天真浪漫,便道:“晚辈姓左,名元敏。一元复始的元,敏是灵敏的敏。两位前辈愿意的话,叫我小左便行了。”蒋大千道:
“左元敏,左元敏,这个名字不错啊……”于万象喜出望外,抓着小左的手,更道:“什么不错,简直是有缘。你没听说过吗?所谓‘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原来我一碰到你,我于万象便更新啦!哈,哈,哈!”简直乐不可支。
蒋大千一愣,说道:“那我呢?我在什么地方?”小左连忙道:“蒋前辈名为大千,夫大千者,大千世界也,三千大千世界也。既为大千世界,亦即无所在,亦无所不在。”额上冒出冷汗。
这类似佛教禅语的一番话,唬得蒋大千是一愣一愣的。半晌,他忽地拂掌大笑,说道:“没错,没错。我正奇怪我爹给我起这个名字,是因为笔划少,好写好记,没想到居然还有这般意思。哈,哈,哈!”于万象听了也是大笑,开怀不已。
小左眼见自己是过了这一关了,心中虽然着实捏了一把冷汗,但是重负顿释,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跟着傻笑了几声,却也已不再是硬挤出来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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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个小左不是旁人,他正是五年多前,在符家集通往枣城的小路边上,那一对让霍不同心甘情愿放弃他原本在武林中的一点成就,改行走船当梢公,最后甚至拼了性命,也要保护他们母子周全的那个小孩子;也就是青衣书生左平翰千辛万苦,奔走寻找,欲将一身武艺传授的侄儿。那时他才十来岁,如今一眨眼五年过去了,昔日的小男孩,也长成了眼前的少年,只是青山依旧,人事却早已全非。
那时霍不同与左平翰,在合力杀了王伯琮之后,相继死去。左平翰在临终前,本有遗言想要交代,只可惜除了留下了一柄叫“寒月”的宝刀之外,什么都来不及说。那时母子两人面对着四具大男人的尸身,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合力将霍不同与左平翰的遗体拖入屋中,闭上门户,以防野狗野兽侵扰。谨记着左平翰叮嘱此地不宜久留,左夫人便立刻带着左元敏,去到沂水边上,寻着霍不同的小船,顺流乘舟走了。
本来娘儿俩若是从此找个乡下躲起来,倒也可以太平过日,以为终老。只是左夫人背后挨了王伯琮那一掌,终竟是伤了她,两人离开符家集不过两天,她背上掌伤渐渐发作,镇日咳血不止,又过了一日,好不容易挨到了运河边的宿迁县上,却已是药石罔医,当天夜里,竟一命呜呼,含恨而终。1那左元敏纵使伤心,也只有自食其力。其时他原打算先将船只卖了,安葬了母亲再说。可是他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如何跟大人做得了买卖?牙行老板欺他年幼,接收了船,却不给银子。左元敏不肯罢休,当街便吵闹起来,牙行老板恼羞成怒,赶他不走,便让人将他打得鼻青脸肿。恰巧那时云梦由扬州坐船经运河北上,过宿迁县下船休息时,在街上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云梦见他年纪虽小,但是颇为硬气,顿时侠义心起,插手干预。老板不知这位娇滴滴的姑娘,居然身怀绝技,一言不合动上了手,自然吃了大亏。最后也只好将银子给吐了出来。
之后云梦更是送佛送上西天,便帮着左元敏安葬好他的母亲。左元敏瞧着云梦模样好看,本就有好感,再加上她帮忙安排好了母亲的后事,心中更是存着万分感激,对她又敬又爱。此番心情,让他决定跟着云梦,那云梦瞧他可怜,竟也一时冲动,答应让他跟着。
结果这五年来,两人几乎行影不离,也不知是否两人的缘分到此为止,云梦虽然想让他离开,但是心中未尝不留有一点点转圜的余地,结果还来不及让这个心理发酵呢,却突然出现了蒋于这两个不速之客,没头没脑地将他挟走,到头来两人居然连个“珍重”都来不及说。
左元敏见哄住了这两人,便道:“敢问两位前辈,你们现在要去哪里?可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于万象讪讪一笑,道:“小兄弟勿怪,我们现在有一点事情要去陆家庄,本来呢,是要请你那个云梦姑娘帮忙走一趟的,不过现在……现在……”
蒋大千也有一点尴尬,说道:“小兄弟,听你说话,我就知道你为人豪爽,那是没话说的。刚刚又替我们兄弟俩解开难题,免得我们兄弟阋墙,伤了四十几年的和气,对我们有大恩大德,照理是我们该问你有没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才是。不过你既然问了,有没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倒还真有,不过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们这个,我们这个……”也不知如何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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